顾明磊高兴坏了,没太在意头的事,换了个方向贴着宋忱。
“哥哥怎么突然来看我?是又有工作来长沙吗?”他满脸期待地仰脸望着宋忱。
这么快就要撒谎。
好在宋忱已经事先找好了理由,“是啊,来工作,顺便来看看你们喽。手好得怎么样了?”
顾明磊骄傲地抬起一边胳膊,“已经好很多了。”
“那你争取好彻底好不好?争取在过年之前变回那个健健康康的小朋友。”宋忱道。
顾轻舟很放心地放两人在狭窄的客厅,走到破败的厨房洗水果。陈蓉得知宋忱准备来探望,早半小时出去买菜,算下来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哥哥,我们两个关系最好了对不对?”顾明磊收起笑脸,眼神保持期待,凑到宋忱耳边。
他不假思索点头,以为顾明磊会说说什么有关打游戏的悄悄话。
“那你能帮我在网上搜一搜,有哪些病是要检查脑袋的吗?”
他的举止和第一次见面时让他加顾轻舟微信一样,但问的内容却让宋忱心骤然一紧。
“怎么了?”他选择装不知道。
“我姐真没有和你说吗?”
“没说什么?”
顾明磊用食指轻轻在脑袋上点了点,“我的脑袋好像生病了。”
“最开始在镇上的医院,妈妈只拿了我手骨折的片子,我看过的。后来转到县城,转到市里,转到长沙,医生却扫我的脑袋。我只偷偷看见过妈妈拿片子,很大张的那种。她不让我看,全都藏起来了。医生带我去做检查和治疗,都是对着脑袋。”
“哥哥,那种治疗超级痛,现在我一看见那些机器就害怕。”
“我肯定我是脑袋生病了,但他们都不告诉我。”顾明磊怕厨房的顾轻舟听见,贴着宋忱的耳朵还把声线压很低,几乎只剩呼气来吐词。“我们关系最好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手有些发凉,罩着宋忱的耳朵时,接触到皮肤激起细微的凉意。
”这就是骨折要做的啊,不管你伤的是哪里,都要做这种治疗的。我小学同学摔断腿了,复学时也和我这么说过的。”宋忱一本正经回答,看着瞬间泄气的顾明磊。“很难受对不对?”
顾明磊应声点头,“还要吃很多很多药。”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数日子。“明天又要去医院了。”
“吃了这个教训,以后打球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知道吗?”宋忱撕开一袋零食的包装袋,递给他。
但他明白的,顾明磊的病并不是小心、注意就能避开的。
“你害怕的话,我明天陪你去医院,我给你加油。”
早在他上车来长沙前,顾轻舟就询问过他意见,能不能陪顾明磊去一趟医院。
他害怕做化疗,吃药还不情不愿的,做化疗就更不乐意了,有时候甚至不惜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任凭陈蓉和顾轻舟怎么软硬兼施都不肯动。
要是宋忱来的话,兴许他会没那么排斥。
这很考验他的演技,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可事实却超出了他的预想。
真到带顾明磊去化疗那天,说什么他都不愿意进一医院。好说歹说把人拉到了医院,他却死活不肯再朝里走。
顾轻舟和宋忱通了气,也开始谎称这是每个骨折的人必须有的经历。
但顾明磊哭着,铁了心不挪步。
宋忱试过把他抱起,他却拼命挣扎,在三人之间横冲直撞。
“这不是!”他歇斯底里喊,“你们告诉我生了什么病我就进去。”
宋忱在的情况反而出乎意料地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坏。
所有莫不相关的人都在朝这边看,顾轻舟的耐心逼近极限。
“什么是不是?每一个骨折的小朋友都要做这个,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我们为了帮你治病花了多少钱了吗?我们难道会害你吗?有本事你别生病啊!”
夜以继日的忧虑,让她对情绪的控制能力减弱,说话的语气重了些。
顾明磊的眼泪止了片刻,仅仅片刻,一滴眼泪从通红,充斥着泪水的眼眶滚落。
他的嘴角竭力向下,拉扯着表情。
“姐姐你别凶我好不好,我也不想生病,不是我想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