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阿焰,你害怕?唉,这种时候我也没工夫安慰你啊。要不——你大喊一声,试试对方能不能看在你的份上,把咱俩都放了?”
话是这么说,卞荆依旧侧过了头,却见敲自己肩膀的并非阿焰,而是一只干瘪如同枯树枝的手。
一个身穿灰白衣裙的佝偻老者,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卞荆身后。
她动作僵硬,脑袋上包着头巾,脚下一双草鞋破旧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灵力波动的痕迹,仿佛一团游荡在乱坟岗的鬼魂,显得阴气森森。
“你……你不是之前出现在城门口的那个人?”卞荆失声道。他没想到自己会在白袍甲士的灵域中再次见到这个人。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样进入这里的?一个大活人进入灵域,难道甲士就没有半点反应吗?
“重、重霜婆婆?你是重霜婆婆吗?”阿焰伏在卞荆的肩头,仅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问道。
老者并不回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她微微仰头面对卞荆,似乎在隔着重重的布巾,确认他的样貌。
二人相顾无言,卞荆先按捺不住了。无他,火柱不断靠近,再有数息就会彻底合拢,届时想要突破灵域更是难上加难。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卞荆沉声道,同时手中蓄起一团蓝紫色的雾气,暗自戒备,“你要是不说,我可要动手了。”
“您忘了曾经的许诺吗?您说过,此生都不会再踏足东宫城。”
老者干瘪开裂的嘴唇动了动,一道嘶哑的声音在卞荆的耳边响起。
“您食言了呀——”
卞荆的眉头狠狠一皱,心道,真是麻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袍甲士没解决,居然又出现一个摸不清深浅的人物。
看样子,她是将自己认作了另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会认错呢?她是依靠什么来判断的?
卞荆心中思绪万千,但周遭的火柱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暗自咬牙,决心强行突破,掐起指诀的一瞬间,却被老者死死地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眼见烈焰近在咫尺,卞荆怒喝,“别逼我动手!”
下一瞬,卞荆的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
“啪嗒、啪嗒。”
轻微的滴落声在耳边响起,不像是水声,更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比如血液。
卞荆在眩晕中睁开了双目,却被耀眼的光芒一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下意识想要抬手遮挡,但双手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石室当中,手腕与脚腕都被巨大的锁链捆缚,而石室的四角,立着四根巨大的白烛,烛身刻有兰花纹,烛火异常明亮,蜡油融化后坠落地面,正是刚才卞荆听到的滴落声。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那个白袍甲士呢?我不是被他的灵域所困,怎么会忽然陷入昏厥?不对,那个老者呢?是不是她干的?
还有,阿焰去哪里了?
卞荆奋力挣扎,发现锁链异常坚固,似乎还镌刻了特殊的阵法,令他无法驱动灵力,甚至连感知都受到了限制。
他只能极力扭转身躯,试图看清周围的景象。
很可惜,这间纵横仅有四五丈的石室中,除了卞荆,就只有四根白烛,再没有别的物件。
“……有人吗?!”卞荆扭动一阵后无果,只能大喊一声,声音在石壁间来回游荡,显得格外空旷。
不管困住他的人是谁,既然没有直接直接取他性命,就必然有特殊的目的。
果不其然,这声大叫之后,仅仅过了数息,那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再次出现了。
诡异的是,这间石室明明没有任何门扉,老者却悄无声息地现身了。她是从哪里进来的?穿墙吗?卞荆紧盯着对方,心中难免觉得荒谬。
“您为何……再次来到东宫城呢?”老者微微俯身,嘶哑着问道。
在烛光的映照下,老者沟壑纵横的脸颊愈发干瘪,布巾下的发丝干枯如同荒草,整个人肢体僵硬,就像是一具深埋地底的干尸,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卞荆在心里暗骂一声,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否认,万一这人意识到自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事到如今,只能先试一试,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将自己囚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