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是什么人。”
耳边出现一阵甲片摩擦的清脆声响,朝雨抬头看去,就见一位身披鳞甲的青年修士站在她的面前。
此人中等身量,样貌不显,唯有一对眼眸格外澄澈,像是一双透色的琉璃珠,目光汇聚之时隐隐有光亮闪烁,显出几分不存于人间的虚幻与空灵。
原本,漓涣岛弟子迟迟没有反应,朝雨已经彻底放弃了妄念,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后关头,终究有人站了出来,这让她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一丝希望。
朝雨怔怔地与青年修士对视,嗫喏了两声,竟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短暂的一瞬间,她似乎被青年修士的双眸蛊惑了,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另一位不可见的生灵,正通过这双眼睛盯着自己。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数息,朝雨慌忙回神,用颤抖的双手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鳞片,递给了面前之人。
那是一枚透明的扇形鳞片,轻薄且柔韧,拿在手中便会立即贴合皮肤,如同上好的绸缎,偏偏边缘之处又锋锐无比,可吹毛断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如此矛盾的特质会出现在同一件东西上。
那是什么灵兽的鳞片?怎么从未见过?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生出了同样的疑问。
唯有接过鳞片的云姓修士神情不变,似乎早有预料。
他点点头,将鳞片收入怀中,随即看着朝雨说道:“我知道了。你说吧。”
你这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围观的人群面露疑惑,但慑于漓涣岛的威名,又不敢随意出声,只能私下低声议论。
闻言,朝雨紧张地攥紧了双拳,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颤声道:“我想去漓涣岛。”
“绝无可能!”不远处的萧露凝厉声打断,“你杀了人,还想安然无恙地离开?当我御门是什么地方!”
云姓修士没有理会萧露凝的话,反而凝神看了朝雨两眼,说道:“你了解漓涣岛吗?那里可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你最好想清楚。”
朝雨强忍着泪水,长出了一口气,知道对方这话的意思是答应了。
尽管此刻双手依旧被绳索捆缚,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在灵居界并无牵挂。恳请前辈帮我。”朝雨双膝前屈,径直跪倒在地,对着面前的云姓修士叩首一礼。她不知道鳞片信物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只能寄希望于眼前之人。
少女的身姿顽强而倔强,就算双膝跪地,也没有半分卑微的意味,反而透着一股果决。
卞荆坐在数丈之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突然想起初见朝雨时,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丝熟悉的气质,这与当年阿娘带着自己于尘世中逃难的样子,何其相似。
在真正需要做决断的时刻,她们从来不会犹豫,取舍只在瞬息之间。只要认定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会走下去。
“思来想去找不到的缘由,竟然这么简单。”卞荆喃喃自语。
“什么?”谢盈没听清,皱眉问道。
“没什么。”卞荆笑了笑。
会场之中,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件事究竟会如何发展,漓涣岛弟子又会作何反应。毕竟,世家与圣地之间的热闹,可不是轻易就能看到的。
萧露凝忍不住出言提醒:“云道友,这个刺客身上可背着六条人命。”
朝雨连忙抬头解释:“不,那些人不是我……”
云姓修士抬手制止了朝雨的话,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手指在紧紧捆缚的绳索上一扫,便将其彻底斩断。
朝雨被松绑,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好,既然如此,你跟我来。”云姓修士不顾萧露凝的劝阻,直接抓着朝雨的肩膀,将人带到了西侧看台之前,凌空而立。
“各位,我无意插手御门事务。但此人持有我漓涣岛信物,如岛主亲至,我必须将其带回。至于先前所说的刺杀一事,”云姓修士与廉琅对视一眼,坦然道,“不管是何人所为,都由漓涣岛一力承担。”
廉琅用手指捻了捻雪白的胡须,沉声道:“一力承担?不知云道友在宗门内是什么身份,这样牵扯多方的大事,你一人能够决定吗?”
“当然。”云姓修士点点头,“廉门主有何要求尽管提,还有东宫家主,我听闻被杀之人中有东宫家的修士,不知东宫家主如何才能不追究此事?”
“若是我偏要她偿命呢。”东宫烆似笑非笑地说道。
“的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人究竟是不是她杀的,各位心里应该都有数。”云姓修士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萧露凝,轻声道,“我漓涣岛愿意担下此事,便是不想在御兽大典上闹得太难看,强行查下去,最多只能要了她一条命。她的性命与漓涣岛的补偿相比,哪一个更加贵重,各位应该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