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天地之间的‘灵’,是从哪里来的?”
“轰隆——”
就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巨大的雷霆在天穹中炸响,声音之大,几乎让卞荆整个人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雨不是要停了吗?怎么突然又开始打雷了?
卞荆心中一阵狂跳,他看着叶先生少见的冷峻面容,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雷声,这是雷劫的前兆!可这里没人突破境界,哪来的雷劫?衡灵镇还有其他修士吗?
没有顾忌面前受惊的少年,白埜自顾自地继续说:“天地自混沌而生,孕育山川河流、天地灵气,此后最先出现的生灵,就是所谓的灵种——”
“轰——”一束巨大的雷光从天上直落而下,劈在书斋不远处的屋檐之上,屋瓦顿时碎裂四散,雷光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白昼,又转瞬消散。
卞荆看见这一幕,后背忍不住一抖,凑近了白埜的身侧。
“灵种出现后,彼此开始了无止境的厮杀。那种毫无意义的撕咬啃噬,一直持续了万万年,又或者更久,直到有灵种陨落消散,天地间才有了不断流动的‘灵’。”
白埜像是听不见屋外正在酝酿的雷云,不紧不慢地说着。碧色的眼瞳一片寂寥,仿佛在看久远到已经完全遗失的岁月,连声音都变得缥缈。
卞荆闻言,忍不住伸手抓住白埜的手臂,他已经知道外面的天雷为什么会聚积了。
叶先生的这些话,是不该被说出口的!
它们不被允许在世间重提!
果然,下一刻,又是一声震天的雷声,气势骇人的雷光直接劈在了书斋的窗外,离卞荆二人不过数尺。
石板碎裂,木梁倒塌,一半的廊道直接消失了。
“叶、叶先生。下一道雷不会直接劈到我头上吧。”卞荆强自镇定地开口,他从没见过这种骇人的情景,虽然白埜在一边气定神闲,但不影响他发抖。
“嗯?你害怕吗?”
“害怕倒……”卞荆尴尬地笑了两声,伸手向天上指了指:“有先生在我自然不怕。就是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打雷。”
白埜摸了摸身边少年蓬松的脑袋,半晌,轻叹道:“对啊,你都不知道为什么。”
又何必现在听呢?
仿佛是知晓白埜不会再继续讲述,所有的雷云很快消散,甚至连一开始的雨都停了,天空一片晴朗明丽,大片璀璨的日光洒下,将淋过雨的草木照得闪闪发亮。
山林的气息愈发浓郁,清新舒爽,微风携着凉意,全无半点夏日的暑热。
当然,要是庭院里没有废墟就更好了。
卞荆看着草木倒伏、一片狼藉的叶宅,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他不禁有些恍惚。但即便此刻没有理清思绪,他也知道叶先生所说的一切,给他打开了一扇门。
不知道会指向何处的一扇门。
“咳咳。”卞荆清了清嗓子,“叶先生,也就是说,世上没有真正的复生之法?”
白埜很惊讶,没有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卞荆还会提起这件事,他究竟对这件事有多少执念,又或者,自己高估了他的头脑?
玉燳术不会真的把他变成了一个傻子吧?
“当然没有,我以为你听懂了。”白埜诧异道。
从前,他以为对自己来说,这世间已经没有新鲜事了,可卞荆总能一次又一次让自己觉得惊讶。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卞荆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是听懂了。但我在想,如果不是完全的复生,只需要死去的人能说几句话呢?”
“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件事?还是因为那个……云栖峰的弟子?”白埜皱眉道。
“嗯。”卞荆点点头,也不隐瞒,“最初,我以为他要复活父亲只是一时的想法,说不定时间一长就放下了。可这次下山,我又见到他了,他的样子让我觉得……很不妙。”
如果说,数年前的赵瀞辞只是将复活父亲作为修行的目的,那么到了现在,这已经成为了他活着的理由,它被根植于心底,与命运紧紧相连。
“如果复生是一件无望的事,我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