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抱作一团,吴博匆匆来报,刚跨进门槛,紧接着就被守在门外的卢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了出去。
荀安抬眼间,只觉得一个黑影窜了进来,又强行窜了出去,来去如风。
荀安道:“你那手下……”
沈淮心下了然吴博要来禀告什么,但他现在没功夫听。荀安脖子上的痕迹淡了不少,沈淮正颇有耐心地,一寸一寸地补上。
尖锐的牙齿摩擦着皮肤,荀安皱眉:“被你这么咬着,我倒不如现在就去死在沙场。”
“急什么,你还怕泾渊以后没仗打?日后有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沈淮在他脖子上深深吻了一下。
荀安只觉得一阵诡异的酥麻,他抖了一下身子,将人推开来:“听说冗南那边来了使者,圣上强撑病体接见了。冗南使者带来他们的新王哈依的指示,愿用泾渊三座城池换我们大顺的郡主。”
沈淮知道此事。他笑了笑,道:“太后如何舍得。”
荀安道:“泾渊本就是大顺的。圣上若斩了那来使,当众宣布与哈依一战,我愿做屈将军的先锋,扛着我大顺的旗帜,插在哈依的尸首上,替那些死去的战士夺回十七城。”
“你不要去。”沈淮浅浅抱住了他,眼中满是落寞。
荀安垂眸,不解地看着他。
半晌,荀安道:“你不信我能夺回十七城?”
“我信。”
“你也觉得和亲是上上之策?”
“牺牲一介女子换取的太平本身就不光明。”
荀安不懂:“那你为何阻止我。”
沈淮柔着目光看着他:“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不是阻止你,我只是怕你死在他乡,只剩我一人。”
荀安无法理解这种担忧,但他确确实实从沈淮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他此前从未感受到的恐惧。
荀安笑了:“死在他乡,我也回来找你。”
沈淮怔忪片刻,也跟着笑了:“有你这句话……”
“主子。”方才被卢霄拖着不放行的吴博此刻又现身出来,“宫里说,刘国舅昨夜遇害了。”
沈淮被打断了话,斜着眼睛看向了他,明知故问:“在哪里遇害的?”
吴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荀安,道:“在太子府上。”
沈淮理了理衣裳,慢条斯理道:“那太子昨晚八成又睡不着了。”
吴博被卢霄扯走后,荀安道:“这刘国舅在朝堂替太子招揽党羽,太子极为器重,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太子府上遇害?”
沈淮道:“你想说是我杀的?”
荀安不语。
沈淮笑了笑:“你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了。想问什么就问。”
荀安也不卖关子,开口道:“是你杀的么?”
沈淮道:“不是。你忘了?这几日你昏迷不醒,我都是没日没夜地守着,一刻也没离开过你的床……”
“行了。”荀安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赶紧打断他,“我想也不是你。”
沈淮笑道:“太子府这阵子又是贼人又是刺客,已经漏成筛子了。我猜,不日太子便会以身体不适为由,搬到外面的庄子里去静养。”
荀安盯着他,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这些事跟你有关。”
沈淮起身,替他盖上被子:“你身子还没恢复,别伤神了。”
荀安却攥紧他的手,目光炯炯:“你难道,开始动手了?”
沈淮不语,只垂眸看着他。
荀安心生不安地皱眉:“你说句话。”
沈淮道:“我爱你。”
荀安顿了顿:“……我不是让你说这个。”
沈淮道:“是你让我说话的。”
荀安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沈淮颔首:“是。”
荀安猛地一顿,他问:“这些日子,到底是谁在帮你?”
霍福遇害,沈淮说是太后动的手,荀安姑且信了。如今太子府邸,骤然死了国舅,若还是太后动的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淮表面孑然一身,可荀安却感觉,他背后有千军万马,一支他荀安永远看不见的千军万马。
猜不透,猜不透啊。
沈淮却道:“没有谁在帮我,若说有的话,那便是天。是苍天在帮我。”
荀安摇了摇头:“我哥说,你手里握着三枚棋子。一枚是他,那其他两枚呢?其他两枚分别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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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雨声渐起。
雨打芭蕉,愁煞人。澜亭里,韶和哭得宛若一个泪人。婢女在旁柔声安慰她:“郡主,如今旨意还未下来,一切都还未知呢,您就不要哭了吧。”
韶和掩面抽泣:“若旨意下来,我来生愿做一只鸟,飞到我哥哥那里去。”
婢女知道她说的是朔王。婢女叹气道:“是啊,绥北虽偏远,还有朔王,还有荀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