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架设机位并不多,应嘉言喜欢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所有人在他喊下“Action!”时,都全神贯注进入状态。
人贩子李山从驾驶座走下来,绕了一圈到后排拉开车门,和坐在后排看着两个姑娘的冯帆一起,把女孩子从面包车上拖拽下来。
霎那间倾泻进来的冷空气激醒了路白和纪月,她们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发出呜咽声哀求着李山和冯帆,但李山和冯帆不为所动。
李山拽着纪月的腿,冯帆推着她的肩膀,就这样,纪月被狠狠摔在地上。紧接着,路白也是如此被抛下面包车。
冯帆和李山一人手里拽着一个姑娘的胳膊,就这样拖着她们在沙地上走了几米,来到了土广场的正中央。
此时,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发出几声刺耳的噪音,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充耳不闻。
噪音结束,防拐宣传广播开始播放,四周的人窃窃私语,路白清晰地听见他们在告诉自己的孩子,“看见陌生人要跑远点。”、“不要接陌生人给的小食品。”,“不要去离家远的地方玩。”。
李山清了清嗓子,说出的话带着浓重方言口音。
“这两个婆娘都是大学生,好灵醒的,没生养过细娃嘞,长得撑头得很,一万块钱一个嘛。”
坐在电线杆下头的老人掀起眼皮,轻蔑又审视地看着路白和纪月,“太精灵咯很会跑,拿起一万给你,她们跑咯,钱就跟着丢到,不得行。”
李山闻言,抓着路白的头发,让所有人看清楚她的脸。这张脸虽然有些伤痕,但仍能看出她是个足够漂亮的姑娘。
“不怕跑,用绳子捆到起,搞怀孕了有娃娃就跑不脱咯。”
广播还在继续,字正腔圆的播音员说着:“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拐卖妇女儿童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并没收财产。”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法律法规回荡在广场上方,路白听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法律条款,身体忍不住颤抖,凝结着畏惧与愤懑的泪水夺眶而出。
纪月还在挣扎,她扭动着被完全捆绑的身躯,想要脱离冯帆的掌控,被冯帆一脚踹在脊背上,身子一歪,脑袋擦着土地倒在地上。
李山松了手,路白失去支撑躺倒在地上。
视线的最后,是李山数着一沓厚厚的钞票。
“cut!这条过了!”
监视器后,应嘉言出声喊停,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和饰演李山冯帆的两名演员一起,把倒在地上的两个女孩扶起。
工作人员剪开她们脸上的胶带,让她们能自由说话,绳子下场戏还要,就只能继续绑着。
周曦冉揉着自己被撕开胶带时扯痛了的脸颊,问殷钟玉:“殷老师,我刚刚演得还可以吧?”
殷钟玉的脸颊上也泛着红,刚刚被拖拽下车都没这撕胶带疼,她眼圈仍旧红着,说出口的话也带上些许鼻音。
“我觉得很好的,我们去看看导演怎么说吧。”
常溪亭和饰演傻子老公的向其择到片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向其择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已经在剧本上看到了,但亲眼看到这个场景,我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常溪亭握着保温杯的手关节逐渐泛白,“拍得真实点是好事。”
第一条拍得非常不多,待会儿只要补几个特写就行,因为是聚焦人口贩卖现实的片子,所以特写镜头没殷钟玉和周曦冉的事。
应导说:“最值得记录的,是罪犯丑恶的嘴脸,而不是受害者畏惧惊恐的面庞。”
拍完了特写,下一个场景是拍傻子陈贵把晕倒的纪月带走,这场戏没殷钟玉的事,栾盈特意给椅子上铺了软垫,但殷钟玉被捆得四肢发麻,坐也不方便,索性站着看片场里的情况。
她的大衣是长款,到脚踝的款式保暖性非常好,奈何这山里的阴风实在太冷,不一会儿她露在外面的脚踝就被冻得通红。
常溪亭默默走到风口,顺便让只顾着吃零食的卜喜打开电暖风,对着他们的脚吹。
“谢谢常老师,没想到常老师这么贴心。”
常溪亭低笑一声,拧开保温杯盖子喝了口菊花茶,“殷老师送我菊花茶,我这也是应该的。”
“一会儿就是我们的戏,常老师紧张吗?”
常溪亭想了想,从心说:“紧张,怕弄伤了殷老师。”
“嗯?”殷钟玉偏头看着常溪亭,剧本里写的不就是弄伤了吗?怎么还怕上了?
常溪亭抿抿嘴唇,看着地面轻声说:“周淮不担心弄伤路白,但是我担心弄伤殷老师。”
殷钟玉吸了口冷气,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才失笑道:“常老师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