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一动啊,孩子,动一动……
求求你,动一动。
至少告诉我,你还活着……
这是他怀孕的第八个月,也是他被绑架的第四天。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很久都没有胎动了。
就在他情绪临界崩溃边缘之际,房间的大门被人重重推开。耳边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睁开眼泪朦胧的眼睛,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皮鞋。
来人是个高大壮硕的男人,他蹲下来,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人,开口道:“我儿子的死刑缓期了。”
倒在地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后睫毛颤抖了一下。
男人道:“这是我最后一个儿子,他现在终于活下来了。”说着,男人的视线下落,放在他的脸上,感慨道:“因为你。”
说到这里,男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语气变得逐渐狰狞起来,他挖苦道:“我还以为时大法官多么刚正不阿、法不容情,现在不还是为了老婆孩子放弃了自己的底线!他在法院的审判台上为我前几个儿子敲下宣判他们死刑的法槌的时候,大概永远想象不到自己的命脉有一天会落在我手里吧。”
说完,男人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他的肚子上,缓缓伸出手,低叹道:“孩子……”
倒在地上的人拼命挪动身体往后缩,想要躲开男人的手,同时小声乞求道:“不要……”
“不要?”听到这句求饶,男人反而兴奋起来,怒道,“我在法院里也喊了无数遍的‘不要’!我甚至还给他跪下去了,求着时南贺放过我的儿子,他放在眼里了吗,他有听进去一遍吗?
“我告诉你,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怪就怪时南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你和你的孩子,是因为他才受到了牵连,懂了吗?”
他不懂。
但男人似乎也没指望过从他那里得到认同,男人伸手脱开他的外套,将他的上衣撩起来露出皮肉,随后缓缓从袖间拿出一把小刀,口中念念有词道:“这是你们欠我的,我当初到底有多痛苦,时南贺要和我感同身受!”
刀尖落在皮肤上,慢慢下划,有温热的血液从创口处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他再也忍受不住,惨叫出声:
“啊啊啊————!!!”
如果是在首都星最好的医院里面,一场剖宫产手术大约要花费三十分钟的时间。
但在这个昏暗的太空舱内,在没有任何麻药和手术条件的情况下,男人只用了十分钟,就把孩子从他的肚子里取了出来。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浑身青白的孩子躺在男人的手心中,脐带还没有剪断,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挣扎着伸出手,用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哑着嗓子开口道:“哭一声……”
孩子,哭一声……
你已经从爸爸的肚子里出来的,求求你哭一声,哪怕不哭,至少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吧。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心底的呼唤,孩子的嘴巴动了动,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句低微而又清晰的嘤咛声。
比猫叫还微弱,却象征着勃发的新生。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
阮从书从噩梦中惊醒,猛地直起了上半身。
他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好一会儿也没能平息下心跳。隔了几分钟后,阮从书缓了缓神,下床走到卫生间的洗手池边,用冷水冲了冲脸。
再抬眼时,他看到了镜子中的人。
有水珠从睫毛上方坠落,滑过脸颊。阮从书慢慢掀起睡衣,通过镜子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腰肢纤细,小腹平坦,只是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条手掌长的疤痕。
这个疤痕缝合得很难看,像条蜈蚣一样盘踞在他的肉|体上,硬生生破坏了原本堪称完美的身躯。
阮从书的呼吸颤了颤。
下一秒,房间里走进另一个人将他揽进怀里,伸出宽大温热的手掌怜爱地抚上了他早已愈合的伤口。
阮从书背靠着对方,颤声道:“南贺,我又梦见他了……”
时南贺沉默良久,回应道:“我知道。”
阮从书接着道:“他在我的梦里哭,告诉我他还活着,只要我救下他,他就能活了。”
时南贺心疼道:“从书……”
阮从书红着眼眶崩溃道:“他到底在哪里啊……”
屋内经历过一段痛苦又焦灼的沉默后,房门突然被敲响,打断了原本窒息的气氛,像是久旱之后的一场甘霖。
“时先生,阮先生,外面有人找你们!!!”
时南贺牵着阮从书走出卫生间,安抚完伴侣之后走到门口推开门,问:“什么人?”
管家面上全是惊色,他语无伦次道:“一,一个omega,不是,还有一个alpha,不过重要的还是那个,那个omega……”
时南贺皱眉道:“张管家?”
张管家连忙道:“时先生,外面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岁的omega找您,手里还拿着,拿着肖中尉的遗物!”
时南贺:“……”
心头剧烈震荡,时南贺下意识回头,随即和听到话后猛地站起身的阮从书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