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喊叫从它“嘴”里发出,尖细的声音搭配上它不忍直视的面目,要是让他人看见都会被恶心的够呛。但目前唯一能看见它的降谷零只是面不改色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搭理它,任由它不知疲倦的继续挣扎和发出噪音污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他下班的时间。
降谷零蹲下来一边系上鞋带,一边无视滑腻的手感抓住还在挥舞的手臂之一,将它拎了起来走进后面的房间。
这间房间和旁边的仓库相邻,平时被这里的员工当做放自己东西的地方,降谷零的书包和外套就放在这里。
他拉开书包拉链,注意到里面放的整齐的书本犹豫了一下,把用来装雨伞的透明塑料袋取下来,将那个还在挣弹企图把自己身上黏液全部抹他手上的“蜈蚣”塞进塑料袋系紧,这才把它扔进了包里。
做完这些,降谷零站起来甩了甩手才去拿挂在墙上的牛仔外套穿上,背上单肩书包走了出去。
明天是周末,他已经提前和家里人打了招呼今天是晚班,让她们不用等他回去先睡觉。
降谷零此时走在和回家的路相反方向的街区。穿过那条小巷子,在街尾有一家书店。书店此时已经关门了,卷帘门上贴着的营业时间表示着现在是休息时间。降谷零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在店的后门前站定伸手敲了敲门。
门内在他敲了第二遍的时候就有了响动,但愣是在他敲响第五遍的时候才有了逐渐接近,略显凌乱地脚步声。
“敲敲敲,知道现在是几点吗小鬼!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你倒是可以在别窝里美美睡到大中午,明早我还要开店上班!”
中年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只有一只脚上吸拉着一支拖鞋,高度近视的眼睛没有戴眼镜,眯着眼睛盯着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让出半个空位让他进去。
“抱歉抱歉,本来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您的。但是我总不能把它带回家吧。”降谷零笑着做道歉状。不过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一点歉意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也只是一时的起床气。他和降谷零认识很多年了,大家都是旧相识,不用动脑子就知道降谷零这个时间来是为了什么。
所以在降谷零把包里用塑料袋变相捆绑着的小鬼拎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了一张用墨水画着奇异图案的白纸。
纸张的长和宽与成年人食指和拇指差不多长。降谷零把小鬼从塑料袋里拎出来,男人手速极快的将白纸贴上了小鬼的额头。食指与无名指竖起,眼睛闭上,嘴里一串听不懂的咒语很快念完。
降谷零手中刚才还在不停挣扎的小鬼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白色的符纸离开了它的额头,无风自动的颤动起来。小鬼周围浓稠的黑烟开始散去,淡色的金光在它身体里出现,缓慢扩大。小鬼的可怖面容随之消失,变回了普通孩童的样子。多到数不清的手臂和奇异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金光中,穿着淡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飘在半空中,他笑着向降谷零和男人鞠了一躬,随着光点消失在了原地。
白色的符纸燃起,连同上面变淡的奇异图案一起烧了起来,没有起烟也没有落灰。
“因意外横死的亡魂或多或少都会带着怨气。不过这个没沾过人命,超度起来没什么难度。”男人说着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薅过茶几上的水杯仰头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完。
降谷零拿过放在一边的保温水壶接过男人递来的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三郎先生辛苦了。”
田中三郎端起刚倒满的水杯又是一口闷,显然渴的不行。在连续喝了三大杯水后他才停下来,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滑到转账页面,“上个月的忘记给你了,这次一起给了。”
降谷零的手机发出一声到账提醒,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笑着对沙发上的点点头,“谢谢您。”
田中三郎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对他摆了摆手,“事情也了了,这么晚了你快走吧。别打扰我睡觉。”
听懂对方潜台词是让他别大晚上还在外面闲逛,早点回家。降谷零听话的把刚刚放到一边的书包拿起来,从里面掏出他在便利店自费买的草莓牛奶和面包放到茶几上,“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见三郎先生。”
瘫倒在沙发上的男人扯过一边的毛毯把自己裹住,闭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但还是在降谷零说完话后冲他摆了摆手。
*
下雨天潮湿感很重,走在雨中即便打着伞身上都会有一种湿乎乎的感觉。降谷零一手举着雨伞,一手抓紧书包袋子以防它下滑。
时间已经很晚了,一路走来他没有碰见一个人。白色的路灯光落在地上,又因为附近仍旧被变大的雨势激打的涟漪不断的水洼,显得有些看不真切。
浑浊的黑烟从各个地方钻出来,它们在附近人家的院落里到处飘荡。前方的十字街头,一个穿着华丽的十二单衣的女子静静矗立在那里,白净修长的手握在竹子做的伞柄上,油纸伞面破旧不堪,雨滴穿过雨伞的破洞打在女人的身上。及地的乌黑长发已经被淋湿了,发尾浸在水坑里。
女人的面容被宽大的衣袖遮挡,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在这样一个雨夜里成为了一抹艳丽的点缀。
降谷零轻轻看了她一眼,站到她身边,等着交通指示灯变绿。
女人的身边没有黑烟环绕,她就像在霓虹这个国家并不少见的一名coser,在活动结束后穿着这样一身走在回家的路上。
身后是极速奔跑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上班族卡着指示灯变绿的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他直直的向前跑,眼也不眨的穿过了举伞的女人向马路对面跑去。
女人并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道是习以为常了还是压根不在意。
降谷零的眼神没有落到旁边人的身上,他只是平常的往对面走。两人的距离渐渐拉大,风吹了过来,不少雨滴直接打到了他的脸上,在他把雨伞微微向前倾斜的时候,温婉的女声穿过厚重的雨幕清晰的传达到了他的耳边。
【愿您早日归来,妾身会在这里一直等着您。】
握伞的手指微微一顿,降谷零穿过马路,踏上了安全的人行道。他装作不经意的回头向马路对面看去,那个身着十二单衣的女人仍然是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地,不曾动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