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兴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好似渐渐回到那个荒旧的小乡村。
当年,与云仝伯一同被救下的明明还有他,偏偏温卿尘好似看不见,只带走了云仝伯。
再后来拜师亦是,下山历练时亦是,他永远只是陪衬、不被看见的那个。
天知道,温卿尘第一次牵上他的手时,他有多开心。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哪怕温卿尘只是想利用他让云仝伯放弃自己。可不久之后,云仝伯杀死了青年,掐灭他的最后一丝机会。
他们再次相见已经是不久前招收弟子的大会上了。他以为罪无可恕的人竟然再一次占据了青年身边的位置。
那时候他就知道——云仝伯不除,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
景兴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温卿尘的眉眼,将他眼底的悲伤尽收眼底。
他暗暗地心说:很快,待一切事成。我会向尊者求来忘忧水,你会忘记一切,不再为他伤心。
景兴很清楚地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让温卿尘死心,于是道:“我们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来的。”
说着,他掐诀收缩铺满大厅的巨网,直到只困住温卿尘一人。
“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对。”
青年陷入沉默。
他任由男人带着飞向位于雪山之巅的思过崖。
厚重的铁门在他面前合上,冷寂的月光透过高处的小窗撒入窄小的净室,凛冽的风雪与他不过一墙之隔。
原本困住他的巨网被收走,只留他一人在这长宽都只有十尺的净室里。
温卿尘走到中央放着的蒲团前坐下。
他到了独处时才敢放开自己的思绪,不断揣摩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温卿尘尝试了召唤飞剑,果不其然失败了。
它大概是被禁锢在了某个地方——景兴明知他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能力闯出思过崖,却还是这么做了。
想到飞剑,温卿尘不禁想起自己在剑冢内看到的画面。
那道电子音他万分熟悉——与他的系统音别无二致。
可取魔剑明明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莫非……
不可能!
他真是疯了,竟然开始胡思乱想。
他的系统有背包、能计算出剧情发展,还有技能、能带着他转生,怎么可能是法器?
这里是修真界又不是高纬度科技世界。
他这完全是窜频了呀。
温卿尘晃晃脑袋,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拗断,注意力重新归拢到当前最紧要的事上:
通过景兴所述,他认为他们想要杀死云仝伯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两点——第一是对他实力的忌惮;第二则是对他立场的不明确、不信任。
第一点他暂时没有很好的解决思路,总不能叫云仝伯散尽修为。
那才是最愚蠢的,忌惮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安全。倘若他主动卸去一身修为,那才是自投罗网。
至于第二点,就很好解决了。
首先是要解除误会。
他们上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当年云瑶仙子提供的证据,好从根源出发证明云仝伯的清白、让真正有过之人受到惩罚。
景兴所说的证据的确指向明确,但谁能保证天下之大只有云仝伯一个半魔血统?
反正温卿尘是不信的。
他们只需要从当年可疑人员中,找出存在半魔血统的那部分,最后再抽丝剥茧锁定最有动机的那个人即可。
然后就是证明立场。
两人结拜为兄弟的消息恐怕就是魔尊主动放出来的,为的就是将云仝伯逼回魔域。
可两人闹掰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无需编造、掩饰,智者自会分辨。
……
眼下依景兴所言,他们很可能已经在议事堂附近布局设法,并放出销毁证据的消息。
温卿尘迫不及待地掏出怀中的傀儡。
他在青阳宗这段时间没少打听有关傀儡的消息,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拥有同款傀儡的弟子。
他为了换到相关讯息,掏空家底买了一壶灵泉酿。好在不算白来,他从那名弟子口中得知:这类傀儡是能与主人共感的。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像被雷击过的心境——真、恨不得穿回到过去把嘴贱的自己暴打一顿。
不过他现在只感到庆幸——在这个封闭的思过崖里,他还能通过傀儡提前给云仝伯通气。
“云仝伯,你千万别来。他们故意放出的消息就为了把你骗来。你若是来了,他们就会……”
嘭——
风雪顺着洞开的门扉吹入净室,带来的还有元泾尊者的一声:“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