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傅砚词吵架了?”
下午五点半,学校餐厅正是热闹的时候,饭菜的香气、锅铲碰撞声和学生们的说笑声充盈了整个亮堂的大厅。
餐厅角落的桌子上,景昳闷闷不乐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煎得两面金黄的溏心蛋,直到把蛋心戳破,流溢出黄澄澄的蛋液。
“不吃别糟蹋。”容鹂歌在埋头吃饭的间隙抬眼瞥了他一下,“问你呢,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景昳拒不承认。
“还没有呢。”容鹂歌抽了张纸巾擦嘴,哼笑了一声,“你都多久没和他一起吃饭一起走路了,以前你俩跟连体婴似的,别想骗我。”
景昳长长哀叹了一声,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你别说了……”
那天的事以后,还不等他践行系统之前的指令,傅砚词就开始非常自觉地主动疏远了他。具体情况表现为不再主动和他说话、不再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简直回到了他们刚认识那会,不,比那时候还要冷漠。
虽然他知道这是必然发展,可还是觉得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傅砚词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只是因为他否认了他们之间存在恋爱关系,就干脆利落地抹杀他们之前的所有相处,要和他做陌生人了?
“问你是什么原因,又不肯告诉我。”容鹂歌看他这副样子,到底心软了,“行了,别难过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好。”
“什么啊。”景昳有气无力地用手支起脸颊,恹恹地挑拣着饭菜,“我和他……之前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容鹂歌惊讶地重重放下筷子,“我看你们这么暧昧,还以为早就谈了。”
真的很暧昧吗?所有人都这么说……
景昳回想了一下以前,他和傅砚词十指相扣手牵手走路,喝醉酒后睡在一张床上,还演过话剧情侣……
好吧,好像是挺暧昧的,难怪傅砚词会误会。
“都是我的错。”景昳双眼无神。
“别自怨自艾了,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容鹂歌爱怜地给他夹了一个圆滚滚的狮子头,“千错万错都是那些臭男人的错,来,多吃点,瞧你漂亮的眼睛都没高光了。”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吃完,景昳又磨磨蹭蹭地和容鹂歌去超市逛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走回教室。
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他们这个学期做了同桌,每次景昳坐在一语不发的傅砚词身边,余光瞥到他坚冰般沉默的侧脸,都有种要窒息而亡的感觉。
可能是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景昳回到教室的时候傅砚词并不在座位上。
景昳松了口气,迅速在位置上坐好,却不小心撞上了右侧宁澜的视线。
他还没什么反应,宁澜却像受了惊吓似的,倏地收回了眼神。
景昳:“……”
之前偷拍的事他还没和宁澜算账,本以为宁澜必然要得意洋洋地来耀武扬威,谁知道他却像被谁恐吓了一样,看见他像老鼠见了猫。
景昳懒得深究他是什么情况,拿出试卷拧开笔帽,作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免得待会傅砚词回来了尴尬。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傅砚词都没回到教室。
景昳本来以为傅砚词是作为班长去开会了,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他询问了边上几位同学,得到的回答都好像吃完饭一回来傅砚词就不见了,没注意到他去哪了。
他心中惴惴不安,害怕傅砚词是像之前在拳场那次一样出了什么事。景昳呼唤系统无果,这个废物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只能站起身去了办公室。
“秦老师。”景昳敲门后走进去,对着班主任唤了一声,“傅砚词晚饭后就没回过教室,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秦轻端着杯咖啡,从椅子上回过头来,神情诧异:“他没和你说吗?晚饭前他身体不舒服,和我请了假回寝室休息了。”
傅砚词其实是个意志力和身体素质都很强悍的人,景昳一直知道。他之前在地下黑/拳场辗转这么久,不知道多少次被打得满身是伤,却还是能一次次站起来将对手击败,景昳从未听见他喊过一句疼,也没见他生过什么病。
他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主动和秦轻请假,说身体不舒服回寝室休息……到底是生了多严重的病?
景昳神情焦灼,在夜色中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着往寝室赶去。路过还灯火通明的食堂时,他顿了一下脚步,犹豫了几秒,转身拐了进去。
景昳推开宿舍门时,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沉沉的黑暗。微弱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勉强让他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影。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没有犹豫地抬脚走过去,俯下身靠近了傅砚词。
傅砚词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果不是耳根后漫着的一片潮红,简直要让人以为躺在这的不是个活人。
景昳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意料之中摸到一片令人心惊的滚烫。
"……"心头涌上恼火、心疼和自责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景昳维持着这个动作静止了几秒,才直起身摸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他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然后走回床边,用一种堪称轻柔的力道推了推上面的人:"傅砚词?傅砚词,醒醒,起来吃点药。"
傅砚词常年习惯浅眠,根本没有睡熟,景昳一推就醒了。他的意识在昏沉中挣扎,勉强掀开眼睫,看见眼前模糊的人影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