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奕一身黑衣,血痕隐在其中。
“是有人教过。”他道:“但我不听。”
方归赈有点无奈,直起身:“调息吧。”
季听奕眼看方归赈坐回另一侧,莫名觉得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快。
他调整姿势,在沙发上静坐好,问:“你……是刚好有事要出门吗?”
方归赈:“嗯。”
季听奕顿了下。
他微微垂目:“可我真的有急事,你离得最近……不好意思。”
方归赈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看到外面的火,所以本来打算,出门去找你。”
他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季听奕微微怔住。
季听奕停顿过后,轻轻别开头,眼底也躲闪了些。
方归赈见状没再说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绕去窗前的茶桌。
在路过季听奕身后时,他看见那人的头微微低着,发梢搭在脖颈旁,有种奇异的乖巧。
方归赈一时鬼使神差,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季听奕的头发。
“调息吧,我去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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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延安带着一干人赶到棚户区时,连发髻都乱了。
他自幼便在京安长大,跟着师父修习道法,成年后接任掌教。
这片棚户区地下封着什么,他自然十分清楚。
陈延安查看过四间被雷火摧毁的房屋,面色凝重站在原地。
由于张家要测算天地气运,国内的道法大家,现在几乎都在京安。
引雷的人,在这个时间仍然这样肆无忌惮,胆敢破坏京安水脉的封印,一定道行斐然。
他站了片刻,给王霖曦打去电话。
王霖曦正在屋里吃泡面,嘴巴塞得满满的。
他看见来电人是师叔,忙把嘴里的面咽下去,才恭恭敬敬接起电话。
可就是这几秒的空白,却让一贯处变不惊的陈延安越发心急。
嘈杂的现场中,他朝电话那头的王霖曦问道:“你现在在哪?”
王霖曦一脸天真烂漫,回道:“师叔好,我在听尘阁啊。”
陈延安:“季听奕呢?”
王霖曦:“季前辈出去了。”
陈延安闻言,脸彻底黑了。
他幽幽问道:“你是真的不懂,我让你过去,是让你做什么,是吗?”
-
屋内,季听奕果然如他自己所言,只调息了不多时,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将体内的封印重新安抚,其余受损的心脉和灵力耗损,只能再熬一熬。
方归赈坐在茶桌前的木椅上,正在看钟暮遥拿给他的书。
他见季听奕站起来,问道:“好了?”
季听奕点头:“好了。”
“这么快。”方归赈笑道:“你没在骗我吧?”
季听奕看他,闷声答:“不骗你。”
方归赈合上书,朝对面人招手:“那你过来。”
季听奕不解,走到茶桌边。
方归赈站起身,将手里拿着的创口贴包装撕开。
两人相对而站,方归赈微微低头,动作轻柔地,将创口贴贴在季听奕受伤的耳边。
季听奕觉得有点痒,轻轻躲了一下。
方归赈轻声道:“别动。”
创口贴的柔软材质,连同方归赈的指尖,摩挲在季听奕耳边,使他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而后,方归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季听奕身上其他部位,最后才问道:“走吗?”
季听奕木然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布片。
他几乎都忘了,他的耳朵被邓梅划出了一道伤口。
几秒后,季听奕耳朵红红,欲盖弥彰地转过身:“……走。”
暑热合着夜间蝉鸣,听起来便十分燥热。
季听奕随方归赈来到地下停车场,在停车场入口看见一只地缚灵。
地缚灵神志浅薄,只能进行单一重复的动作,此时正对着墙,一下下撞头。
而后,它又突然趴倒在地,双手不断摸索,莫名找起东西来。
季听奕:“……”
方归赈有点无奈,这就是他平时不愿意开车出门的原因。
两人上车,驶出小区停车场,恰好在路口与赶来的张家人擦肩而过。
张穆如带着几个小辈,正在往灯火通明的棚户区废墟走去。
季听奕坐在副驾驶,隔着车玻璃,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看向张家众人,将视线锁定在其中一个年轻人身上。
他微微蹙眉,目光中带上不难察觉的审视,直到那人消失在视野内。
此时时间还未入夜,正是热闹的时候。
霓虹交错,人群熙来攘往。
可车内隔音奇佳,喧闹透过厚重玻璃,只能传进片缕,显得十分悠远。
方归赈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季听奕声音小了些:“我好像有点搞砸了。”
方归赈趁前方车况良好,转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发生什么了?”
季听奕回望那道目光,看向这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闹市近乎无声,只剩下低频振动的引擎轰响。
季听奕声音微哑,口吻是疏远又亲近的模糊不清。
他道:“你们人族的心,真是太复杂了。”
在玄衣女子的回忆中,她与心爱之人的点滴过往,都充盈着看似毫不掺假的爱意。
被背叛后的画面,也都是不能、不愿相信的字字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