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她便看见少年躺在太清殿的软榻上,而长泽正在为他疗伤。
“师兄,俞安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长泽为少年渡完精气,开口道:“一个时辰后应该能醒,现在他已无大碍,你可以先去隔壁房间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她适时地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异常困乏,想着有师兄在这儿看着她也是放心的,点便去了隔壁屋子小憩。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隔壁传来了凄厉的叫喊,像是俞安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睛,朝着隔壁快步走去,推门而入,目之所及是殷红的血迹。
“俞安?师兄?”她环顾四周,却不见两人的踪影。
这时,门口来了一个外院的洒扫弟子,向她作揖行礼:“裳华尊者,俞安师兄刺伤了长泽尊者,现在被关进了水牢。”
“……什么?”她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门口的台阶上。
好端端的,俞安为什么要刺伤师兄?
“长泽尊者现下在哪儿?”
“尊者在主屋里。”
她甩出一张黄符,念诀后,脚底如风般掠上屋顶,直奔清平殿的主屋而去。
榻上,长泽尊者的胸口被大片暗红的血色覆盖。见状,她连忙拿出一粒丹药喂进长泽的嘴里,又给他渡了一些精气,长泽这才悠悠转醒。
“裳华,俞安…俞安他根本没有昏迷。”
“师兄,你且安心养伤,俞安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水牢。
“俞安。”
她在高处垂眸看向被锁在水里的少年。
少年闻声抬头,清瘦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师父,你是来救我的吗?”
“不是。”
少年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忍,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刺伤长泽?”
“我没有。”
少年倔强地昂起头颅,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神清澈明亮不含一丝杂质,她好像又看见了悬崖上那个努力向上攀爬的小男孩,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固了,她与少年沉默地对望彼此。
蓦的,耳边却突兀地响起长泽慌张的声音:“师妹,快,快找找俞安身上有没有穹无金丹,金丹不见了。”
往日种种皆浮上心头,她失望地看向少年:“你还在撒谎。”
话音落下,少年强装的镇定忽然被打破,他使劲摇着头,伸出手胡乱地撕扯着铁链,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师父,我没有,是他们诬陷我的!”
她敛了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狼狈不堪的样子,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师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他们…他们……”少年渐渐不再辩驳,黯下了眸子,湿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在削瘦的躯体上,让人心生怜惜。
水牢守卫来报,说是穹无金丹不见了,长泽尊者让他们搜查俞安的身上有没有私藏。
她摆摆手,允了。
少年见她离去,也不再反抗,静静立在水中,任由守卫在他身上搜查。
“找到了!还真是你小子偷的。”
她亦是听见了,回首看了一眼少年,目光里充满了失望,决然离去。
五日后,长泽尊者的伤好了。
少年也从水牢中放了出来,她命人将少年绑起来,吊在悬崖上,任凭长泽处置。
少年被打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时,朝她望来……
突然,白茗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拉着往后退去,速度越来越快,在快要窒息时,她猛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
“都看见了?”老者眯起凹陷的双眼,问道。
“……裳华尊者是谁?”
“谁看见的,就是谁。”
她看见的……
如此,她便是裳华。
老者将玉簪插进她的发髻间,将桌上的佩剑递给她:“这是你前世的法器,不过剑穗不见了。”
她的脑子凌乱了,有太多的东西需去消化。
“你是,无为?”
老者微微颔首,领着白茗去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竹帛丹青,上面绘着一位青衣道袍的女修士。地上摆放着聚魂阵,古币置于六角,其间穿插红绳,中央是一张画着符咒的黄绸,黄绸六角分别书着乾坤坎离艮对。
白茗在老者的安排下,盘腿坐于黄绸上,面朝南,背朝北,手心向上,闭上双眼。
老者立刻割破手指向白茗眉心处点去,又分别往地上六角处甩去六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书就灵符,降吾光辉,心神丹元,通命卫真,急急如律令!”
符纸燃烬的瞬间,屋子里金光大盛,连着上方的天空涌起了翻滚的暗浪,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倏地,天空上闪过一道雷电,正对着下方的白茗劈来。
“轰隆隆!”
“嘭!”
老者咬牙,使出全力地向上抬掌,帮白茗挡了这一道雷劫。
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白茗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眼,而眼前的老者正顶着根根竖起的头发,一脸期待地注视着她,又用手胡乱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无为。”
清冷的嗓音响起,老者的眼眶湿润了,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师姐,裳华师姐,你终于想记起我了。”
白茗伸手拭去了无为眼角处的泪痕,轻声哄道:“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师父和师兄他们做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无为尊者心虚地看向白茗,“那个盗取宝物的弟子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