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那年险些死在诏狱里的是楚庭泰,后来逼他立后的是楚庭泰,差点被他杖毙在朝堂上的还是楚庭泰。
季庭泰看他表情不对,赶紧安抚。
“你是知道我的,这等怪力乱神,我是从不信的。醒来之初,我自己久久不能相信,又怕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好的影响,才一直没有相认。再者……我想看看,我的十六会如何做好一个皇上。”
“哥哥,那你觉得,十六做的好不好?”
“很好,我的十六,我的小陛下,做的好极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你做皇上能这么好。”季庭泰抬手摸摸他的脸,“我的十六长大了,哥哥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不,哥哥还有的教我。”楚添辛红着脸坐到他腿上,环着他的脖子撒娇,“哥哥,教教十六,怎样与哥哥更亲近?”
季庭泰轻笑,明知他如今什么都会了,还是装作不知道,一如从前把他搂过来,任由呼吸交织在一处,愈发湿热,带着醉人的酒香。
“闭眼。”
这回他没闹着看他,乖乖闭眼,由着哥哥亲他。
这回他也没有喘不过来气,反而很大胆地轻咬了一下季庭泰的舌尖。待他离开,水润润的眼睛望着他:“哥哥,我好像学会了些,哥哥要不要检查一下?”
说完也不等回答,反客为主,与他唇舌纠缠。
“……如今,可还不喜欢么?”
他明知故问。
楚添辛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那是他的哥哥还活着的最有力的证明,让他安心。
“喜欢,可是,还是最喜欢抱抱。哥哥,你再抱抱我。”
让他知道,他的哥哥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殿内香炉袅袅燃香,二人坐在桌边,说话用膳。
时隔六年,又一次见到季庭泰,楚添辛完全把这当成上天的恩赐,把季庭泰当成随时会磕碰出事的瓷娃娃,眼睛一刻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楚添辛不肯放手,缠着季庭泰陪他留在宫里守岁。
“哥哥府里没人,留下陪陪我好不好?还是说,哥哥想回太子府看看?我时常教人打扫着,随时都能住下。”
“都这会儿了,还跑什么?我留下就是了。”季庭泰摸摸他的头,“只是府里并非没人,原身的父母妹妹被我接过来了,我让阿郁回去传个信,我自己留下陪你,好不好?”
楚添辛高兴坏了,哭了太久,鼻音严重折损了往日威严,逗笑了季庭泰:“去,传朕旨意,留季庭泰宫中过夜,给兴昭侯府多发些赏赐。”
“是。”
好巧不巧枫亦没有眼色地跑过来尽职尽责提醒沉浸在喜悦中的楚添辛:“陛下,您答应了二皇子会过去陪他的,贵妃那边已经问过两回了。”
“……”
季庭泰显然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看楚添辛想要拒绝,立即正色,摆出教导的兄长模样:“教过你的,都忘了?”
“……君子一言千金,十六记得。”
“那就去吧,让他们多拿两盏灯,小心路滑。”
然而楚添辛舍不得:万一他这一走,季庭泰又不见了怎么办?当年不就是因为他不在,哥哥战死,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季庭泰看他抓着自己的手恋恋不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拍拍他的手背:“我已经回来三年了,只是与你相认得晚罢了,不会有事的。你去吧。”
楚添辛垂眸思虑片刻。
“哥哥今夜哪儿也不许去,就睡这里。”
季庭泰面露为难:“这里是天乾殿,是你的寝宫,我又不是你的宠妃,怎么能住这?”
楚添辛按他坐下,俯身耳语:“你当然不是我的宠妃,哥哥,你是我的命,你在这里,我才安心。”
低沉沙哑的嗓音吐字却极温柔,这样耳鬓厮磨,颇为暧昧,那些话更是说不出的缠绵,季庭泰一时听愣了,而楚添辛离开前甚至偏头若有若无地吻了他一下。
他的十六长大了。
这是季庭泰今天第不知多少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懂得如何让人为之心动了。
季庭泰独自饮酒,内心惆怅。
他的十六已为人父,为人夫,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娃娃了。
他的十六已经长大了,真的长大了,长成了有责任有担当有大丘壑的君王,不会再因他的一块糕点,一个抱抱而动心。
楚庭泰是死去的人,季庭泰是朝上臣子,他再没有可以让他的十六动心的地方。
若非为着那件事,他一定不会这样轻率回到楚添辛身边,搅扰他平静安逸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