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伤?”
顶着他阴沉目光,沈流硬着头皮编道“吃坏了东西,要用景虚流月的药性压一压。”
“你来这就是为了景虚流月?那接下来又要去哪,也是为了治你的病吗?我要同你一起去。”
“……”
沈流被这一串问题砸得晕乎乎。好像一切都逆转开来,从前是他不停追问贺谏白他的计划打算,得以窥得真相分毫。如今他真不在乎贺谏白谋划几何,贺谏白倒逼问起他来了。
贺谏白又在那自说自话:“没有情报探子太误事了,你当真不喜吗?或者我不查你,只查别人行吗?”
“……这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沈流一噎,没想到贺谏白还真专门养了这样的食客。
那暗色眸光沉郁,盯着他半晌,克制地重新给他披上那件黑色外裳。“我要同你一起去。”贺谏白最后又重复道。那语气带着妥协,又夹杂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沈流蹙起眉头,打不定注意。
其实这件事,他也没有太多头绪。
三月之前,王柏收到了一封带血的信。信外表看起来再正常不过,所以是顺手当着沈流的面拆开的。王柏读着读着就变了脸色,随后将信一收,放进袖口里了。
沈流好奇那张喷溅着血迹的绢布从何而来。那血迹他眼熟得很,一看就是咳出来的。这些时日他简直是个不能碰的碎布娃娃,随时随地都能咳出一帕子血来,所以一眼便瞧出来了。
王柏本想拿稳师长的态度,让沈流少管闲事,别窥探别人密件。架不住他扯着王柏袖子摇,势必要王柏讲讲到底怎么了。王柏许是怕他把自己摇散架了,叹着气道:“唉,厉生君死了。据说是个大雪天。”
沈流怔怔许久:“下雪天如此意境,自然很适合去死。可厉声君又不是个美人,却偏偏要挑这么个日子。”
王柏道:“你这话说的。厉生君向我托孤,道是齐辉楚邑一家寿衣店的老板,他放心不下。”
原来齐辉那家所谓‘自己人的成衣店’,竟是厉生君极亲近的人开的吗?沈流想到那处奇特的装潢,还有那晚发生的故事,几乎恍如隔世。
他在这山间小院憋得郁闷,王柏谨遵百里汀医嘱,天天要他卧床静养。这静养是真静养,只能躺着不动,连翻本书来看都要被骂,道是耗费心神,还想不想活了。
于是他请命:“厉生君于我也有恩义,且他以兄弟相称,我自当为他尽未了之事,老师便派我去吧。”
王柏拂袖愠怒:“你别想,每日放你出来走两圈已经很好了,你知不知道你那骨头还碎着呢!”
“我年轻,长得快,应该已经愈合了吧!”
王柏把他赶回房去,并在百里汀下一回来时好好控诉了一番,惹得百里汀仔细捏过他每一寸骨头。说实话,真是疼得慌,他那哀嚎硬生生憋在喉咙里,硬是挤了个笑脸表示自己已经无恙了。
百里汀摇着新的透纱香兰扇子,身上银饰啶啷作响:“恢复得不错嘛,不过还需再静养半年,便能做些跑动了。”
沈流忍不住问:“那还能使刀吗?”
“你手骨没断,痊愈以后自然使得啦。不过还是少用吧,我可从没医过你这样的病人,万一使刀太用力,一不小心变成个瘸的可如何是好。”
……能用就好,沈流可担心自己要‘静养’一辈子,现在看来也不算太坏。
沈流本以为王柏不让他去齐辉,总会修书一封让罗雪尽去。可一提到他这师兄的名字,王柏就转过脸去不说话了。
“你们又闹别扭了?”沈流看王柏神色,就知道如此。他那没良心的师兄不知为何,从来没踏足过这间山里的破败院落。沈流无言望天,真的不来吗?终究出于好心要来探望一下他这个碎成渣的师弟吧。
王柏道,其实罗雪尽是来过的,只不过他那时正昏着呢,就错过了他师兄唯一一次好心。
沈流不甘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来陪我聊会天解解闷也好啊。”
王柏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让他赶紧去拄着竹杖学走路去了。
“……不不不!”沈流抗拒地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