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明眼神似刀刮了沈流一眼,又向公齐兰烟微微一笑:“多谢君上,没有真的打断臣的腿。只是略有跛足,可以侍奉左右,还远不到要坐轮椅的程度呢。”
沈流一口水噎住,世子荀也已经语塞了,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安放。
公齐兰烟心情很好地道:“再有下次,你便自行净身,来做我的内侍吧。”
没人想接这话,沈流赶紧催了一遍点心,又客套了两刻钟,好歹把人送进行辕了歇下了。
世子荀困得睁不开眼,却还心有余悸地拉着沈流:“齐辉王太可怕了,我想起她来,都要心生寒意了。”
沈流想着李殊明那疯狗似的人物,好像确实只有这般底色的公齐兰烟,才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又是落明世子陈平与上将军陈辽的仪仗到了。这次准备的足了些,跑了十里地出迎。
不得不说,落明世子这气度略逊一筹,还像上次见面时一般,有些忸怩。不拿望而生畏的齐辉新君相比,就是温和儒雅的苏越世子荀,都比他看上去有威仪一点。
许是连日奔波,他面有菜色,一句感谢相迎的话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明白。
不过他身旁的上将军陈辽倒是镇住了场子,身后玄甲骑队看上去也堪称精锐。
一下子阙海就繁杂忙乱起来了。幸亏准备的久,沈流又经常因梦见这场大典因某某离奇的原因出了纰漏而半夜惊醒,心道决不能出丑。
齐辉与落明已经先行安顿好,至于寒音国的车驾,在沈流领着众人午后在长亭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见到尘烟渐起。
青白的旌旗,华盖车驾,远道而来的客人在不紧不慢地靠近。
寒音一直没有言明参与大典的人选,但沈流总有种预感,时不时出来轻轻挠动一下。
这队车马见有人来迎,缓缓停下,唯有一辆单马行车驶上前来。沈流抬眼望去,寒音统共带了不过一两百军士,和其他两国的骑队比起来,有些寒酸了。不过寒音路远,也可以理解。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珠帘,露出帘后一张剑眉朗目的脸。
瞧见那个熟悉的面孔,沈流心里一点隐秘的期待被实现了,还来不及小小地高兴一下,便有些被老天爷戳穿的恼羞成怒。
既想着是那人,但发觉真是那人,又浑身刺挠。
“商陵君大驾,有失远迎。”他一时没憋住,语气算不上好。世子荀有些讶异地望向他。
“十里长亭,够远了。”贺谏白薄唇带着揶揄笑意。
“比不上商陵君千里来访,才是真的远道而来。”
澄白的阳光倾泻而下,照映出一双凌厉眉眼。贺谏白几步上了车,在世子荀诡异的目光注视下,要与沈流同乘。
“千里而来换你十里相迎,怎么算你也不亏,为何还要板着脸?”
“我怕。”沈流深吸一口气。
贺谏白投了个疑惑的眼神。
“我怕我不提醒自己板着脸注意仪态,就要对你破口大骂了。”
“……好奇怪,一别数月,故交相见,何须如此?”
沈流哼道:“既是故交,怎么不修书一封,早点告知。”
贺谏白:“告诉你?那不就不能欣赏你惊讶的神情了。”
看到沈流真的要把他扔下车了,他才认输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近日才能确定得以出席。世事坎坷,人何以堪?源遥君风头正盛,怕是难以共情了。”
沈流心道:还真有人能让你占了下风?算他有几分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