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件事一旦公布,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轻重缓急,所有的事情都要被迫暂停,包括江为玉的继任大典。
江为玉已经错过一次,她不想让江为玉遗憾第二次。
各项事务紧锣密鼓地推进,转眼到立秋时节,太阳炽热得放射光芒,能直接晒掉人一层皮,好在山中多树,替行路人遮挡了毒辣的日头。
“入山后总算凉快许多,昨夜住客栈,热得我后半夜才睡着。”
晏鸣擦一把脑门的汗,收起折扇别至腰间,她练外家功夫更多,非常不耐热。薛晧紧随其后,摸了摸清凉的石壁,绿苔自上而下蔓延,描摹出水流存在过的痕迹。
人少便利,礼物已提前派人送至,此次碧龙帮只她与晏鸣一道来。
明日便是请帖通知的日子,她们来得算晚,路上没碰见多少人,山中幽静,不时传来几声或远或近的鸟鸣,两人放缓脚步,走走停停,享受难得的片刻清凉。
宁静的环境很快遭受破坏。
一大群步履匆匆的人自身边经过,踏起一阵浮尘,好在离山顶不远,道路宽敞不少,否则根本没有两人容身之处。
为首的坐在两人抬的轿子上,晏鸣没看清脸,光这排场恐怕没几个人敢,可据她所知,那些装吊男很顾及脸面,不该搞出这种教人诟病的事。
认不出人不妨碍她出言嘲讽,“嚯,这怕不是举家搬青云派来了。”
薛晧大约扫一眼,队伍前后加起来将近二十人,“这么些人,不知青云派会如何安置。”
每个门派来人多少都有定额,即便请帖没写明,预定俗称的礼数不言而明,这些人明摆着故意找茬。
晏鸣道:“看这位新掌门要如何应付。”
薛晧掌权后,来碧龙帮找茬的人也不少,有些闹不出大动静,如同癞蛤蟆跳脚面上,不咬人但恶心人。薛晧江湖经验不足,诸如这种事,晏鸣和娄星同都想法设法挡下,尽量不教薛晧为琐事烦恼,这次教她现在旁观者的视角看看也好,算是长长见识。
越往上,人工布置的痕迹越明显,道路也越宽敞,两人隔很远便望见前方有不少人聚集,方才两人遇见的那个大包小包的队伍也被迫停下,挑夫似乎没有练过武,随意地坐了一地,衣服近乎湿透,隔老远都能闻见臭味,看样子累得够呛。
晏鸣不想排到这些人附近,干脆拉上薛晧从树林里穿过,去前头看看怎么回事。
队伍排得不长,几步到了尽头,只见人流尽头止于路边的竹亭,青云派的人手握兵器立于两侧,竹亭里头搭了个简单的灵堂,供桌上放了一个牌位和一排香鼎,中间的香鼎几乎已经插满高低有序的线香。
这是演哪出?
晏鸣找人打听一下,得知青云派声称,江晗离世这几年,诸位江湖好友因路途遥远不便前来,此番定然想借此机会祭拜,所以青云派贴心地于上山必经之路途中设立灵堂,方便大家井然有序地祭拜。
等祭拜完才能上山。
晏鸣听完乐了,只觉江为玉当真有趣。
碧龙帮事务繁忙,薛晧没功夫办继任典礼,只对外简单通知了一声,早知还能这样玩,晏鸣说什么也要借薛盈的名头整一个,不为别的,就为挫挫这帮东西的锐气。
名门正派大多顾及面子,更何况江晗从前是出了名的良善热心,不少门派都承过恩惠,江为玉如此安排,于情于理都挑不出毛病,哪怕心怀不满,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只能老老实实走流程。有些八百个心眼的玩意也不白干,干脆欣然将此处作为立人设的舞台,身边人积极充当捧哏,假模假样地合力演一场大戏,看着还挺唬人。
薛晧直皱眉头,平时不见祭拜,现在又故意演给别人看,周围人也心照不宣地彼此宽慰奉承,看了真教人恶心。
晏鸣津津有味,让她放松心态,能近距离看“大人物”演猴戏的机会可不多。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两人看戏也看累了,队伍总算排到那个大包小包的队伍,这些人也不出所料闹起事来。
先是就人数问题,同青云派的人掰扯半天,最后总算谈妥,勉强允许多带两人上去,又因祭拜问题僵持起来。
供桌前放了个蒲团,就差将“请跪”两个字写出来,前面祭拜的除了一些端出长辈身份的老男人,基本都行了跪礼,轿子上坐的什么玉面郎君,不愿意跪拜,坐轿子上半天不下来,青云派又不愿放人,双方都不动,于是队伍也不动了。
“这人是谁?”这位玉面郎君但就外表看,似乎岁数同薛晧差不多。
晏鸣露出嫌恶神色,“一个卖钩子的小白脸,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听说背后是......”她悄悄凑到薛晧耳边说个名字。
薛晧闻言,着实吃了一惊,晏鸣口中的男人是几十年前威望颇深的武林盟主,如今几乎已不过问江湖事,这两人的年纪能差将近半百。
队伍停滞不前,后面排队的人明显躁动起来,这位玉面郎君仿佛屁、股扎在轿上,派人拆了轿子顶上遮阳的帷帐,边上两男立刻为牠殷勤打扇。
牠刚仰在椅背上享受,从天而将一只大脚径直踩上额头,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边上众人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轻轻落地,陆林杨张狂地插到最前面,不耐烦问道:“都堵在路中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