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玉叩响院门,不一会儿门突然打开,又是一个与江为玉身高相近的男人,手中举着火把,开口问她所为何事。
江为玉依旧摆出友善姿态,重复来意,男人扫一眼她身后牵马的萧若若,犹豫两下,请她二人进门。
正对院门的主屋里亮着灯,左右偏房是暗的,院里除了地上的几簇杂草再无其它。
“寒舍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男人从两人手中接过马,走去栓到墙边,江为玉正想上前客气两句,右臂忽觉一滞,她回过头,萧若若面色有些慌乱,马上要开口,她抬手作出噤声的动作。
萧若若心急,还是要开口,江为玉眼疾手快,点住牠的哑穴,冲牠摇了摇头。
“我许久未回家,尚未来得及收拾,只能委屈二位一晚。”
男人拿来一个油灯和一卷草席,领二人进右侧偏房,里头四处布满灰尘与蛛网,只有一个土炕,似乎许久未通风,隐隐有股霉味。
“不碍事,荒郊野岭,能有地方遮挡已是万幸。”江为玉垂目接过油灯,暖黄色的火光打在两人交替的右手上。
等牠走远,江为玉掖上门,没有为萧若若解穴,而是自包裹中取出纸笔,用水濡湿笔头,递给牠。
草席铺在炕上,萧若若将纸放置于此,提笔写道:“有异。”
江为玉自然知道有异。男人走路没有声音,手背茧子是外家拳法的练习痕迹,这院中没有半点人气,比起许久未曾打理,更像是遭人废弃。
头一户人家也处处透着可疑。
她思索片刻,提笔写道:“探查。”
萧若若点头,江为玉伸手解开牠的哑穴,将写过的纸张收入怀中,其余放回包裹,熄灭灯火,换上夜行衣,裹好头脸,自窗边向院中望去,只等男人进屋的功夫,立刻轻轻抬起一段间隙,闪身离开。
此次夜探只为摸底,凝霜剑容易暴露身份,她留下佩剑,交给萧若若防身,单于左脚靴内藏入一把匕首,有备无患。
说来算她运气好,今夜正值弦月,月色暗淡,便于潜行。她将附近几户点灯的人家摸查了个遍,每户人家的房屋都或多或少破败,屋里没有老弱妇孺,俱是身形健壮的青年男子。
这片山头是碧龙帮的地盘,若山上有什么要紧东西,碧龙帮也该光明正大守卫才是,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沿山间小径一路向上,江为玉行动迅速,脚步轻盈,不露出一丝声响。好在山中无人,否则见了她,会以为有鬼影飘过。
愈往上,四周愈静,原本嘈杂的虫鸣逐渐微弱,江为玉便知已离有人处不远,她离开路径,跃上树梢。山中最不缺树,她于树林中跳跃前进,如履平地,连入睡的鸟儿都不曾惊醒。
高处便于望远,江为玉四下远眺,偶见几点火星跃动,便直冲而近,待到相距不远、能听见人群声响时停下,层层树影遮蔽身形,路经树下的巡逻小队毫无察觉,井然有序地排成纵列,队伍于夜色中连作一条火龙,江为玉目送牠们离开,直至细微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山中恢复寂静,她重新沿路跃进。
路上她又遇到几支队伍,多为五人左右,各自一手持火把,一手握兵器,有持长枪的,有持短刀的,还有腰间挂绳索的,队中分工明确,各不相同。
除开巡逻小队,上山路上相隔不远便设有岗哨,愈是向上,布岗愈密,哨兵愈多,江为玉的心也愈沉——单是守夜人数已不可小觑,这山中聚集如此多人,究竟守卫的是什么东西?
江为玉于树间前行,一路行至尽头,总算到了山顶。山寨建造者恐怕早料到巡防的缺陷,山寨四周围有高约一丈的木栏,围栏外圈十丈以内,寸草不生,一览无余,木栏上十步一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男哨兵肃然而立,目光紧盯眼前的空地,不放过一丝异常。
天罗地网,不过如此。
翻墙的路数似是不通,山寨大门倒敞开着,门口东西两侧各立一名长矛男护卫,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似是年画里中门神,不单吓退各路妖魔鬼怪,连人也忍不住退避三舍。
寻常人碰到这种情形,怎么也琢磨着打退堂鼓。此刻尚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若执意入内,一旦暴露,必然如小鱼钻密网,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江为玉却更要一探究竟,碧龙帮已然不重要,今夜所见所闻实在勾起了她的好奇。
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又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