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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知者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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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嬷嬷把尚泽世带到了西暖阁中,坐在暖炕上的太后正由两名宫女伺候着漱口,应是刚用过早膳的缘故。

想着先套近乎为宜,尚泽世便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然后关切地道:“儿臣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早膳用得可还舒心?”

不料,太后并不领情,漱完口立即直奔主题。

“皇帝昨夜去了烟花之地买醉,哀家如何能有胃口?”

一不喊“霖儿”、二不叫“皇儿”,意味着太后这回生的气不小。弯腿屈身的尚泽世只好耷拉着头,主动承认错误。

“儿臣知罪,必不再犯。”

“你倒认得快,那就起来说说自己错哪儿了吧。”

太后的语气听上去有所松动,尚泽世心觉自己有望,继续编词。

“儿臣不该罔顾为君之道和皇家颜面,去那肮脏下贱之地饮酒作乐,上有愧于列祖列宗,下对不起百官黎民。任性妄为,实在愚蠢。”

一套像模像样的忏悔词说下来,尚泽世原以为自己和太后之间的氛围怎么着也该缓和了,事实却并非如此。

太后非但没有准许她坐下,还蹙着双眉诘问:“忘了你的尤召侍吗?你昨夜离宫前可曾考虑他的感受?”

“太后似乎挺爱护尤意情,那为何还要罚他呢?爱之深痛之切吗?”尚泽世光顾着在心里琢磨,一时忘了回答。

这时,丁嬷嬷向太后提了醒。

“太后,近来多雨,陛下旧疾在身,不宜久站啊。”

纵然旧疾在身是不假,尚泽世倒也没有弱到这就站不了的地步。丁嬷嬷话的既是提醒,也是台阶,就看太后愿不愿意顺着下了。

事实证明,丁嬷嬷说话还是好使的。

端着茶托的太后瞥了尚泽世的膝盖一眼之后,道出了让步的话。

“丁纯要疼你,哀家就不拦着了。”

“谢太后。”尚泽世见好就收,走到红木圆桌旁的椅子上乖巧地坐下了。

屋内的说话声一停,尤意情在殿外背诵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尚泽世嗫嚅着开了口。

“儿臣昨日鬼迷心窍……执意要去醉月迷花楼喝酒……尤召侍对此一无所知……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还望太后不要怪罪尤召侍。”

说话过程中,尚泽世一直不敢抬头去看太后脸上的反应。

进屋到现在,虽然太后不曾表现得严词厉色,但作为长辈的那种威严感只需简单的一瞥就已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让本就心虚的尚泽世越发忐忑。

太后看出来尚泽世是真不懂为何要惩罚尤召侍,倒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了。

“哀家知道尤召侍不知情,之所以罚他,是因为他昨日在沐月亭对你不敬,惹你生气了。这是哀家派他去寻你时,他自己主动承认的,背诵《侍君守则》的处罚也是在那时就定好的。”

要是换成昨日出宫前的心情,尚泽世现在肯定会觉得尤意情被处罚是罪有应得。可一夜过去,酒都醒了,她早就不生尤意情的气了。

况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良心不允许尚泽世袖手旁观,不替在外面受冻的尤意情求情乞饶。

“其实他没做什么不敬的事儿,是儿臣自己好奇醉月迷花楼才出宫的,不是被他气的。”

“你心疼他了是吗?”太后的唇角忽然上扬了些许弧度。

尚泽世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以示肯定。谁曾想,太后居然转头吩咐丁嬷嬷:“去把尤召侍的斗篷脱下来。”

“奴婢遵命。”

“他还病着呢太后!”

这次,尚泽世是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声音几乎盖过了丁嬷嬷。丁嬷嬷一看尚泽世变得紧张,当即停住脚步。

“你们年轻人啊……”太后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微微叹息着道:“既然彼此都有情,有什么问题是把话说开解决不了的呢?”

话题的方向突然走歪,尚泽世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怎么感觉太后前面所说的话都是在铺垫而已。”

“霖儿,你毕竟还年轻,和侍君的相处之道可以慢慢领悟,哀家只希望你今后莫要再冲动行事了。”

太后的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尚泽世彻底确定:她昨夜偷溜出宫喝花酒的事情不是太后今日的教诲重点,和尤意情在沐月亭不欢而散的事情才是。

“看来,八成是因为尤意情对太后说我和他吵架了。他还真是厉害啊,每次都能撒一个真假掺半的谎把太后唬过去。”

暗暗佩服完尤意情的扯谎本事,尚泽世决定顺着太后的话头,为尤意情再求一次情。

“太后,霖儿真的知错了。尤召侍必是一早就来了您这儿,跪也跪了几个时辰了,您就宽恕他吧。”

“你以为哀家那么狠心对待一个病人吗?在你来之前,哀家已经让丁纯叫他回去了,是他自己坚持要背到辰初时分,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真相出人预料,却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一个能铭记儿时诺言八年的人,自是有些傲骨在身上的。

想通了这点,尚泽世忽然就能理解,为何尤意情没休息好又生着病,却还能把背挺得笔直,背起《侍君守则》来声音也不虚。

离上朝的时间所剩无多,尚泽世还未用早膳,不能在长福宫多留,于是向太后告别。

走出殿外时,一阵风刮过,吹翻了众人的衣袖裙摆。

只这么点时间,尚泽世都感受到了来自倒春寒的凉意,已经跪了许久的尤意情怕是更甚。

总不能案子没破,证人先病死了。

思及此点,尚泽世走到尤意情的跟前,用和善的语气告诉他:“太后不怪罪你,寡人也不生你的气了,你可以回宫去了。”

也不知尤意情脑子里装的是不是石头,竟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臣侍对陛下不敬在先,受罚是理所应当,一刻也不能减,否则就是置宫规礼法于不顾,有损陛下威信。”

“你……”尚泽世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既无语又生气,偏偏还拿尤意情没办法。

最后,她本想一走了之,任凭尤意情继续跪凉砖、吹冷风。小房子提醒了一下时辰,反倒让她临时改了主意。

众目睽睽之下,尚泽世站在了尤意情的后面,用自己的身体为尤意情挡风。小房子见状,连忙示意随行的宫女太监们跟过去做挡风的人墙。

尤意情惊讶于尚泽世的举动,不解地问:“陛下何必如此,不是急着回宫吗?”

对此,尚泽世先是佯装悲戚的神态,对众人宣称:“让召侍独自受罚,寡人于心不忍。”

不知内情的宫女太监们果然上当,以为自己见证了皇帝和尤召侍重归于好的时刻。

为免产生误会,尚泽世特地俯身在尤意情的耳畔细语道:“毕竟是寡人害得你在此处受罚,有些场面不得不过,你受着便是。”

于尤意情而言,心上人昨夜酒后所吐的真言还历历在耳,他怎会不懂“寡人于心不忍”这种话说来是用以做戏的?

退一步讲,就算没有昨夜的事情,在后宫演戏一事也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着实无须多言。

因此,尚泽世的刻意解释可以说是多此一举了。虽然多余,但却给了尤意情一份意外的收获——那声“你受着便是”夹杂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群人给尤意情挡风的事情终是传到了太后的耳边。

丁嬷嬷问太后有何见解,太后停下手中正抄经书的动作,望着纸上的“缘”字,会心一笑说:

“如此看来,这个靖州来的尤意情还真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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