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获胜者已定。
远处,钟婠婠看完了这场完美的“竞选”,坐直了腰身,眸光探究地朝少年望去。
这是生长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的,可以算得上是最卑微的生命。
干瘦,却又充满韧性。
明明是正在长个子的年纪,此刻却像极了一棵营养不良的小树,嘴唇被风吹得干裂开,嘴角挂着已干的血迹,浑身小麦色的皮肤在冷风的吹拂下粗糙,自是与白嫩的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只是,少年那双眼……却是清澈异常,如同最纯净的黑色宝石,平静,沉寂,久经风霜。
“殿下。”
少年单膝跪地,虔诚的俯首将头叩入雪地中。
“快起来吧。”
钟婠婠笑着站起身,伸手将他扶起来。
见女孩触碰自己,穆十一连忙惊慌地缩紧手臂,道:“殿下,属下脏。”
“是吗?”
却见女孩轻笑着抬手为他拨了拨发顶的泥土,“好像是有一点。”
她喃喃道。
就在少年愣神间,她忽的猛一章拍在他发顶,大声笑道:“明明一点都不脏哈哈哈不就是沾点儿土那咋了!”
瞬间,穆十一被吓了一跳,猛的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有意收敛着呼吸声。
这位殿下,果然如传言般所说,与皇帝陛下性子全然不同。
暴君的女儿……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
“那好,既无事,本宫便先走了。”
钟婠婠挥挥手,拢紧帽子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少年喊道:“殿下留步!”
“何事?”
钟婠婠狐疑回头,偌大的帽檐下只漏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像一只小狐狸。
“殿下,还请放过穆九一命。”
少年双膝跪地,漆黑的发垂在两颊。
穆九,正是刚才与他战斗的另一个人。
他们两个,本同属一营。
“方才你的对手吗?本宫何时说要他的命了?”
钟婠婠转身蹲下,歪着头看向身旁的芙蕖,见女人点头,这才瞬间了然。
想来,又是她那脾气不好的父皇。
又定的什么规矩?
“好,本宫留他一命。”
她对少年承诺道,话落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眼,正色道:“属下,穆十一。”
“okk。”
钟婠婠嘟囔了句,“穆十一……你倒是一个善良的人。”
……
是夜,帝女所居,长宁殿。
钟婠婠记得,这处宫殿是她幼时自己选的,本来当时她的皇帝爹爹已经命人将东宫给收拾干净了,但偏偏她觉得那个宫殿阴森森的不喜欢,左拐右拐挑中了这处十分僻静的院落。
这里虽名为“殿”,实则是一个比较小的院子,也就钟攸序十分郑重其事地取了长宁殿这三个字。
于是皇帝又命人将此殿重新装修了一番,这才让钟婠婠入住。
其实,钟婠婠只是看中了院中一颗巨大的桃花树罢了。
“这树开得很好了。”
每年花季,钟婠婠总是会在树下荡秋千。
风卷花落,几年光景也就过去了。
彼时,钟婠婠望向窗外,皑皑白雪厚厚的在秋千上落了一层,桃花树枝随风舞动,像是在与冷风争斗些什么。
吱呀吱呀——
一个明黄色身影踏雪而来,身旁如影随形跟着两名玄衣青年。
但是看这时辰,钟婠婠就知道来人是谁。
自是他的父皇钟攸序以及他的护卫琴竹琴语。
见此,钟婠婠十分熟练地拿起案上早已准备好的课业,乖巧举到男人面前,并甜甜地唤了声:
“父皇~”
“婠婠。”
男人的嗓音低沉有磁性,甚是好听。
他将课业放至一旁,一把将乖乖女儿抱起,问道:“今日筛选侍卫,最后如何了?”
“回父皇,今日一切顺利,那少年很是厉害呢。”
“好。”
男人点头,一双凤眸尽显疲态。
钟婠婠立马就注意到了,她挣扎着落在地上,拉着男人的手走至床榻。
“父皇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婠婠帮您揉揉。”
“好。”
见此,钟攸序欣慰地笑了。
而在两人边上,琴竹琴语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选择抿唇不言。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亲手斩杀了两位大臣。
而方才,陛下才刚刚洗干净血气来见小殿下。
……话说,小殿下要是能再长大些就好了。
若有一日上了朝堂,那些大人们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自当年赵皇后去世之后,当今天下也就小殿下拦着皇上杀人了。
两人想着,看向女孩的眼神就愈发殷切了起来。
感受到炙热视线的钟婠婠——
嗯?这俩孩子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