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那种旺盛的生命力,衬得一切腐烂霉化的因子都无处遁形,失意明显难过明显,简单的让人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深处透明纯粹的光明道。
别青雪希望宁玩冬不要难过和失意,也不要阴雨天外的日子闷起了伞。
别青雪沉默片刻,“今天后,你离我远一些吧。”
离我太近不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困扰,她想。
况且,她习惯一个人活。
宁玩冬不明白,她想问出原因,却又觉得别青雪身上已经有了很多人情绪的压制。
她不想成为那些给予她情绪压力的人,只选择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倔强地摇了摇头,没有问为什么,只在房间熄灯前回了句:“晚安。”
夜深,窗外的寒风呼啸,一门之隔的屋内,两人背对而眠,洁白的棉被传递着无声的温度,无形的存在感逼迫她们有着回头的冲动,却都被情绪克制而选择了屏息保持安静。
宁玩冬蜷缩着,手指捏住另一个手的拇指摸索两下,睫毛不安地抖了几下,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别青雪恰好翻了身,宁玩冬听见声响也转了个过去,黑暗中她的眼睛有几分湿润,借着过道的昏暗黄夜灯,明亮的像两汪小星星。
“可能会下雨。”宁玩冬说:“明天你带我的伞出门吧。”
别青雪夜没睡,转过身时,发梢落在纯白床单上和宁玩冬的搭落在一块。
她想说什么,睫毛抖了抖,还是说道:“好。”
宁玩冬眼睛弯了弯:“晚安。”
她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木质香,感觉周遭一切都瞬间安逸下来。
“晚安。”别青雪轻声回道。
两人没有再翻身。
一夜相对着发梢缠绵,温度相递却又彼此克制的留着平行不想交的空间。
宁玩冬醒来时睁眼,身边已经空了。
酒店的床过分软,睡一晚会落下压痕,但她坐起身才发现,被子搭在她的身上被掖好,另一边铺平的整洁,似乎没有人躺过。
她看向窗外,绵绵小雨,松针落地的声响,细细碎碎的潮意。
她搭在门口的伞被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木质把手折叠伞。
别青雪行李里带的伞。
原来别青雪带了伞,这是很幼稚的一场换伞游戏,她想。
宁玩冬却觉得心脏膨胀起来,嘴角也不受控制的上扬。
她开心地蹦跳起来,把自己收拾好出了门。
就撑着别青雪的伞。
宁玩冬根据昨天一眼而过的记忆摸索到了油纸伞的院子。
院落里已经有了三位同学,正笑嘻嘻的打闹,油纸伞工坊的技术负责人是位阿婆,正把沉重的东西搬进屋里。
上前去帮忙,东西放好,阿婆开始介绍起来油纸伞的工序。
宁玩冬仔细听着。
一把油纸伞的制作并不简单,工艺与所需工具接近上百,耗时也长。
号竹便要选年份合适的老竹,蒸煮、刨节去皮、劈竹。手工嵌入磨具削好伞骨和支撑骨,打磨的长宽均匀,还需打孔开槽,制作伞顶葫芦、绕线、炼柿胶、裱伞面、晒伞、刷桐油等等。满穿的伞,在伞骨和撑骨间便需要五色线三千多针来回引穿。
一位男同学已经听着不耐烦了,叫嚷着就准备要走,“一把纸糊的破伞有什么好学的。这年头谁没伞吗?还要搞来搞去,一听就累死了。”
“我才不干。”
“我家里开的伞场,一天生产上万吧。这破油纸伞又重地铁也带不上吧。”
他一想走,另外两人也附和,“这实践一看就麻烦,浪费时间。”
三人便一块走了。
“能遮雨的都是好伞。”阿婆倒也没恼,目送三人离开,反倒笑眯眯地磨着手里的竹片,问道:“你要走吗?”
宁玩冬很坚定:“老师,我不走。”
“我想学油纸伞。”
廊檐下挂着裱面斑斓的油纸伞,一眼望去,春绿喜鹊登枝、夏满江水浮荷、秋飘落叶红山、冬寄云中城雪,四时美景都能纸面挡于雨前。
"油纸伞注重工艺美感与细节,这些似乎与这个世界的某些追求是反着的。"
“它不快,携带起来似乎也没那么方便。”
“但它的好也就藏在了这些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阿婆见宁玩冬入迷,笑了笑:“学纸伞是个很慢的工艺。但确是用上了全部心的。”
“这就是油纸伞的妙处。”
“也是冰冷工厂里纤维塑胶伞做不出来的东西。”
阿婆讲起了她小时候听父亲讲的油纸伞的由来,“相传第一把油纸伞的出现,是因为鲁班常年在外做工,如果遇到下雨,全身便都会水淋淋的。他的妻子就心想,能不能制作一种能遮雨的东西。于是她劈开竹子,有在细条上放上兽皮。”
“这竹子张开的模样像是‘亭子’,收拢后却又是把挺拔的棍子,很是方便。这便是故事中第一把油纸伞。她想让她的爱人不再淋雨。”
“在这个时代里做出的每一把好油纸伞,都是由心构成的。伞最好的支骨,就是纸伞的制作者的满心余温。”
“这学起来也许并不快,但是想学总会学到的。但更重要的是心。”
阿婆把削片的竹子放进宁玩冬的手中:“我能教给你的第一节课,就是找到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