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眼前这个替自己收尸的好心人,正是五年前那个将自己从湖中救上来的少年。
是她未曾言谢的救命恩人。
只可惜,当时她已经身死,唯有魂魄存于世间,无法向裴书谨表达自己的谢意。
幸而苍天有眼,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能够再次与裴书谨相遇。
她也终于有机会,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了。
“……姑娘,可以放开在下了吗?”
裴书谨等候许久,却始终不见程萋萋松手,心中难免有些慌乱。
此情此景,若是被外人撞见了,实在容易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
听到裴书谨的声音,程萋萋这才从纷繁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后,她的脸颊骤然一红,慌忙松开手,面带歉意道:“对不起啊裴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书谨摇了摇头,淡淡开口道:“无妨,姑娘不必介怀。”
言毕,他拱手作礼,准备离开。
“若姑娘没有别的事,裴某就先告辞了。”
他的声音沉稳平和,有如深渊之水,波澜不惊,让人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等……”
程萋萋正欲开口挽留,不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所打断。
“就是这里,萋萋就是在这里落水的!”
这喊声虽不大,但在这寂静无人的园中,却显得穿透力极强,即便相隔甚远,亦清晰可闻。
两人闻言,神色均是一凛,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声音的源头。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莲瓣红衣,头戴金钗的年轻女子。
她步履匆匆,神色慌张,正领着几个人快步往湖边走来。
看着眼前那抹熟悉的身影,程萋萋的心猛地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远房堂姐,程敏敏。
程敏敏出身程家的边缘旁支,幼时因双亲早亡,随兄长一同投奔了国公府,几乎和程萋萋一同长大。
程萋萋只有一位兄长,并无亲生姐妹,所以一直以来,都视程敏敏这个远房堂姐如亲姐妹一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然而……
程萋萋眸光暗动,一段尘封的记忆悄然涌上心头。
上一世,就在她与蒋誉订婚后没多久,程敏敏竟然就暗中与他勾搭在了一起,乃至珠胎暗结。
而她作为程敏敏的好姐妹,同时也是蒋誉的未婚妻,竟然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直到洞房之夜,蒋誉眼见事情瞒不住了,这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她坦白了这一切,说他只是在醉酒后不小心将程敏敏错认成了她,才不小心铸成大错的。
而如今,程敏敏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他作为男人,不能不担负起责任,所以他恳求程萋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允许程敏敏进门,保全两家颜面。
为此,蒋誉还承诺,只要她同意给程敏敏和腹中的孩子一个名分,他保证婚后再也不碰程敏敏,一心一意只对她好。
听完这一切,程萋萋只觉得天都塌了。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本该是女子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却成了她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一个,是与她情同手足的远房堂姐。
她最信任的两个人,竟然合起伙来将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然而当时,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她内心再无法接受,也无力撼动这既定的事实。
最终,在蒋誉的柔情攻势下,程萋萋还是心软了。
她念及与程敏敏的姐妹情谊,不忍看她背负着未婚先孕的骂名,于是便同意了将她纳入府中,给予侧室之位。
然而,正是这一善举,却成为了她余生所有悲剧的源头。
程敏敏此人,表面温婉如水,纯良无害,实则却深藏不露,心如蛇蝎。
嫁入蒋家后没多久,她便用各种阴狠手段夺走了程萋萋的掌家之权,还假借腹中胎儿之名,在府中横行霸道,根本不把程萋萋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而更令程萋萋感到心寒的是,蒋誉得知这一切后,非但不替她伸张正义,反而屡屡偏袒程敏敏,以她怀孕不易为由,劝程萋萋宽容大度,息事宁人。
不久,程敏敏顺利诞下一子,在蒋家的地位愈加稳固。
而与此同时,程萋萋的父亲却因牵连进一桩科举舞弊案而惨死狱中。
国公府没了主心骨,颓败之势已成定局。
程萋萋失去了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对外无娘家撑腰,对内无子嗣傍身,最终被蒋誉无情抛弃,病死异乡,芳华早逝。
回忆起前世的种种,程萋萋不自觉地紧握双拳,看向程敏敏的眼神满是恨意。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才不相信程敏敏会真心救她呢。
要不是裴书谨及时出手,她早就淹死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摆明了是想要毁掉自己的名节吗?
程萋萋冷笑一声,一把拉过了裴书谨的手,压低了声音道:
“跟我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躲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