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兀自去睡了,却翻来覆去一个晚上,都没能闭眼。
丫鬟伏月来敲门时,陆晚娇才眼下青黑地顿觉醍醐灌顶。
她一下咬牙切齿,“什么狐媚子!”
她可没忘了,当年刚见到司延槿的时候,对方还是个不假辞色,故作清高的落魄书痴,现如今不知使了什么伎俩混迹在眉儿身边,瞧他那副巧笑嫣然的样子!
都怪自己没能始终守在眉儿身边,叫人钻了空子……陆晚娇如临大敌,继而幡然悔悟。
伏月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梳发髻的手上失了分寸,不小心扯下了几根青丝,赶紧去端详苦主的脸色。
陆大小姐黑着一张脸,嘴里念念有词,竟没察觉到疼,反而害得不明所以的伏月一阵乱寻思。
“伏月。”
陆晚娇脸色严肃,“跟我说说,司延槿是怎么入伙的?”
饭点一到,早膳的包子香气不讲道理地铺满了整个院子。
宅子小就有这点好处,有什么去处稍走两步就行,一点儿不费劲。
穆檀眉没忙着吃饭,先去了一趟倒座房里慰问伤情,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赶。
大圆桌上摆了三四样酱菜,松软的白面包子搭配着清粥,肉眼可见地引人犯馋。
奈何桌前一左一右的两位食客兴致缺缺。
穆檀眉前脚进门,两道炽热的视线随之而来。
她顿了顿,下意识摸索了一下腰间的系带,确认它还规矩地紧束着,这才稍稍释然。
穆檀眉坐在居中的空位上,趁热夹了个包子,临入嘴前隐约觉出氛围有点怪。
她迟疑道:“不好吃?”
陆晚娇明艳的脸上扬起笑,就势挪了凳子坐近她身边,“我那个酱肉的味道还不错,你的是什么馅儿?”
看她好奇,穆檀眉咬了一口,把包子馅露给她看。
“也是酱肉的?好像伏月今天就买了一种,你要不要尝一口我……”
右边的人突然搁下筷子,掩唇微咳了一声。
穆檀眉闻声转过头,“怎么了?”
司延槿怔了怔,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垂下眸重新捡起筷子,耳根悄然一红,“无妨,粥有些烫,你也小心些。”
“哦……谢谢。”穆檀眉端着碗的手顿住,她用指腹隔着碗壁感受了一下温度,眉头轻皱,不死心地尝了一口。
她的倒是一碗凉粥。
“眉儿,你怎么穿了一身见客衣服,这是要去哪儿?”陆晚娇奇道。
穆檀眉回神,含笑道:“是我在鹿鸣宴上结交的一个同年,今早收到他的来信,邀我去赴诗会,交流一二。”
诗会?
那种地方不乏自诩风雅的逞能之辈。陆晚娇蹙了蹙眉,觉着稀奇,“你什么时候爱凑这种热闹了?”
她确实不爱。
穆檀眉在心里接话,她净了手,倒没瞒着屋中二人的打算,“其实我还想向你们打探一个人的出身。”
她顿了顿,“此人名叫王为敦,济州人氏,也是今科的举人,其父官拜从五品刑部员外郎,家中外祖曾任太子太傅,现今因体衰年迈,已然致仕。”
那日在鹿鸣宴上,她心中有事没来得及细想,直到进京的路上才恍然记起。
她在州学时,同窗季稳元因是官宦子弟,自小受家中长辈耳濡目染,对这些朝中关系,人脉交集可谓了如指掌。
季稳元凡事喜欢与她计较高低,课余时没少跟她显摆这些。
也因此让穆檀眉记住了一个姓氏。
济州杨氏!
杨氏乃百年士族,历朝历代皆有杨氏子弟出仕为官,祖帝立国之际,为广纳人才而大兴科举,杨家甚至出现过一门七进士的盛举。
近年来的杨家亦是威风不改,其中最峥嵘者恰是前太子太傅,一品大员——杨荣英。
也就是王为敦的外祖父。
“你若只说王家,我还想不起来,可一提到太子太傅……”陆晚娇笑得哧了一声,拍手道:“这满京城里,有谁不知道丢了西瓜捡芝麻的杨太傅?”
穆檀眉有些意外。
司延槿轻轻颔首,“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檀眉,你知道当今圣上曾有意立大皇子为储吗?”
他突然提及不相干的另一人,让穆檀眉微微一怔,她点头,“大皇子乃中宫所出,居嫡居长,若非早早病逝,储君之位必然入他囊中。”
“正是。早在大皇子年幼时,今上就已为他拟定了杨荣英这位良师,同时还替他精心挑选了一位未来的太子妃。”
司延槿继续道:“杨荣英状元出身,才学深厚,济州杨氏在士林中更是一呼百应的名族,有他辅佐,大皇子在前朝才可站稳脚跟。
“皇子妃祁氏,乃是原河东总兵,从一品建威将军祁韫行的独女。
“祁韫行镇守一方,罕有败绩,深得今上信任,年过四十后,还被委以重任,改派泰州统领十万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