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怀鑫将墨镜跟身上的花衬衫都除去,再把乱糟糟的卷发梳理好扎成麻花辫,穿回自己的衣服,就这么完成了一个越南帮马仔到普通女员工的转变。
她脸上跟身上打架造成的伤还痛着,可她却对着镜子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因为她又一次好好地完成了老板给她的交代,把袭警的罪名嫁祸给越南帮,还拖延够了时间保护城寨不被外来人侵据。
老板是不会错的。赵怀鑫再一次深化了这个念头,眼底尽是化不开的崇拜。
如果不是老板,她现在应该已经被作践死了吧,就像城寨随处可见的尸体那样,凄惨地,无尊严地躺在脏污之上。
所以,她绝对支持老板,无论老板让她做什么,她以能够完成她的任务为荣。
换完衣服,赵怀鑫出了房间,小心谨慎地到后门等待交接的员工,然后自那人手上接收了一辆装着大木箱子的推车。
赵怀鑫将大木箱连着推车推进了笼子里,再给笼子上锁、通电,一切都妥善处理后才离开。
过了很久很久,自愈恢复了神智的王九醒来了,装着他的大木箱子被他发功震开,爆裂开一地,动静极大。
没了束缚,王九自推车上站起,踢开了推车,气炸炸地观察环境,蔷薇色的雷击纹蔓延在他脸上,更显得凶恶。
铁笼子,呵。纵使重伤未好全,并非全盛时期,这样的铁笼子对王九来说也是小意思,他伸手就要去掰断那钢筋,猛地手心就被上面的电流电到,震开。
“呃啊啊啊啊啊啊!”王九不甘地怒吼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输给一个武功远不如他的人,那人还是个女的,他不服!如果不是靠这些阴谋诡计,他根本不可能输!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他就能杀了龙卷风陈洛军他们然后夺取城寨归属!
“你醒得真快。”平和的女声接在了怒吼的末尾,王九瞬间怒目圆睁瞪向了声音的主人,也是令他沦落成此境地的罪魁祸首——娉婷。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视线还要往下放放,因为她居然坐在轮椅上,由着赵怀鑫推进来。
“你很强。”娉婷客观陈述着,到了笼子前拍了拍赵怀鑫手示意她出去,然后才对王九继续:“论武力,我不及你。”
就像她此时毫无顾忌坐着轮椅进来一样,她不需要对他虚张声势。
听到娉婷承认自己比她厉害,王九心理得到了找补,顿时趾高气昂起来,“就是咯!再来一次,你唔准耍阴的,我绝对赢!你放我出去,再来啊!!你关我起来算咩啊!”说着激动,王九还猛烈地拍打起笼子来,即使被电出火花也无谓。
“我唔想同你打。”娉婷摇了摇头,再看向王九的时候,礼貌地微笑,吐露残酷的真相,“大老板离开时候话唔准其他人同你“收尸”,我也不想跟警察解释怎么整得你受伤的,又担心你醒来会搞破坏,所以才把你关起来。”
以为他死了,觉得他办事不力,所以不给他收尸。不用怀疑,王九深知这就是大老板的作风,他一直都是瞧不起上自己的!王九蓦然退后了几步,怒极反笑爆发一连串的大笑声,笑得直不起腰那种。
只是那猖狂笑声之中难掩苦涩的愤怒。
娉婷安安静静地等王九笑完,对上他骤然收敛狂态变得森冷的气场,态度也没有变化,开口问他:“你们这次为什么有底气入城寨?唔介意的话,同我讲讲?”
王九再度慢悠悠走近到笼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娉婷,吃不准她要干什么,但既然大老板不仁,他说说也无妨,就把原本大老板怎么被市政的刘Sir劝动要对城寨下手的事讲了出来。
“果然是令人心动的提议。”娉婷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如果成功,你为大老板挣得咁大的利益,他会分你几多?”
分他一通狗血淋头吧。王九恨得牙痒痒,忿忿地不再答话。
但却又听到娉婷提出了下文:“我们合作,我唔会赖账。”
王九愣住了。
“我想要——”娉婷对着王九轻言,仿佛所图微不足道。
“你!”王九诧异地猛然俯身虎视眈眈与娉婷对视个正着,“你不是龙卷风的人?!”
“我只是一个城寨人。”娉婷如是回答。
“哈,胃口够大,不过,你唔惊我食埋你伙位啊!”现在困得住他,放他出去后,就不好说了。
“就凭你那个20买入3000卖出的计划?”忆起王九刚刚说的打算,娉婷不由失笑,“这个钱,边个政府出啊?你当英国佬那边系冤大头?还系新.政.府系大水鱼?仲有啊,你识得政.府几多人?商业调查科的人?还是地产局那班人?又或是立法会的人?再不济,环保局应该都有人哦?唔会……只识得市政的张Sir一个吧?”
“天地线都搭唔通,你凭乜嘢食伙位啊?靠身神打啊?”
“ICAC成立,雷洛都要走,租界返还,新.政.府接管……你话,你越南帮头马身份系唔系比华人总探长更抗得住先?”
“系了,你们都钟意攞假|身份证来使,嗯,到时同移民局打声招呼遣返回越南,都不失一条好退路,对不对?”
王九的思维随着娉婷的话语变得混乱,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像跟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打斗一样苦恼。
看着王九这幅样子,娉婷感到了熟悉的无奈,她悠悠笑了笑,真情实意地疑问道:“你真的,乜都唔考虑啊?”
莫名地感到了一阵自卑。王九顿时发飙起来惯性地去大嗓门耀武扬威:“你理得我!”
果然,笨蛋的还是自家的可爱。娉婷想念起信一来,但还是耐心地解决眼前问题,她说:“如果要合作,就都要考虑好了,系唔系?”
她关掉了笼子的通电,向王九伸出了手。
拖她进来!咬死她!王九的野兽思维冒了出来。
很多时候,很多事,他都只知道用拳头,他臣服大老板就是因为拳头不够大老板硬,可是如今,听着刚刚娉婷的一番话,他也不得不动摇。
世上的事不是都能用拳头解决的。
再者……他怀疑,就算他抓住了这个女人的手,她也有办法挣脱,然后……
王九感觉身上的雷击纹不只是在痛,还开始发痒起来。
最终,鬣狗克制住了骨子里的暴戾,保持坐姿挪近,面上还要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去伪装,隔着牢笼没好气地握住了新老板的手。
“对了,我可唔可以再问多个问题?”娉婷放开了王九的手,去给他笼子开锁。
“咩啊?”王九像豹子伸懒腰一样悠悠舒展躯体站起。
“去医院的话,你点打针啊?”娉婷完全出于好心的发问却被王九误会了。
“我!冇!病!”他呲着牙强调。
“我冇取笑你的意思,不过你现今咁,确定唔去医院?”短短接触,娉婷已经了解到王九的自尊心有多离奇的高。
“完!全!冇!需!要!”他靠自愈就可以!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娉婷也不作多劝,而是打开了笼子放王九离开。
她真的相信他。王九自笼子爬出来后,心里感觉怪怪的,大老板就从来没有信任过他,总是贬低他打压他。
不行,还是太奇怪了!为了抵御那种陌生的奇怪感觉,王九猛然反扑整个人按到轮椅两边扶手上笼罩住了娉婷,阴邪地猖狂笑着示威道:“如果你讹我,我绝对唔会放过你!”
被冒犯了,娉婷也只是不以为然轻笑点了点头,随即,枪上膛的声音响起,冰凉的金属抵住了王九的咽喉。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就要彼此尊重,对不对?”她还是那副好商好量的模样。
臭女人死女人坏女人!王九暗骂着,内心却又冒出了一阵奇异的兴奋,他顶着枪的威胁,胆大妄为地对娉婷出手——粗糙的手指掠过她的脸颊轻柔将一缕鬓发挽向了耳后。
“好。互相尊重。”王九咧嘴笑着说,面上的雷击纹狰狞得艳丽。
犹如猛虎细嗅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