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尘:“还有辛苦你把我送过来、帮我挂号......”她知道白医生过去几个小时,一定忙前忙后帮自己处理了很多事情,自己刚刚语气很差,是很不应该的。
白鸽:“这没什么。倒是你这情况,我是不是应该给楚萍说一下。”
陈星尘:“先别,我担心她不让我去考试了......”
白鸽:“没有人会让你去考试的,楚萍不会让,我也会不让。你等会儿问问医生护士,他们也不会让的。你知道刀口有多深么?差点就切到筋脉了,你的手差一点就不能用了......现在的情况需要留院观察至少两天,建议是住院一周。每天要打吊针、按时换药,以防伤口感染......还有,你是左撇子吧?考试也写不了字。”
陈星尘:“啊,是,你怎么知道。”
白鸽:“你左边手臂肌肉更壮一些。”
陈星尘:“啊?我两条胳膊明明一样粗啊。”
白鸽:“我是说肌肉痕迹,我看的出来。”
陈星尘:“你观察力真好......”
白鸽:“这算什么。我老师观察力才是真的好......总之,你的手写不了字,你就算去了考场,也没办法答题的。”
陈星尘:“是实验考试,写字不多的,我右手也可以写。只是这绷带能不能拆了......只包着手掌可以吗?”
陈星尘把左手举到眼前,开始研究这绷带是如何把她整只手包裹的严丝合缝的。有些实验是需要她左右手并用的,她得保证左手的手指能够灵活活动。
白鸽:“你为什么对这个考试这么执着?错过今年还有明年的。”
陈星尘:“......我想早一点上大学。”
白鸽:“为什么?”
陈星尘:“......”
陈星尘沉默了。她想早点读大学,自然是因为梁洛雨。可她总不好直接告诉白医生她们的关系。她想起自己还没给梁洛雨回信,当务之急还是先给梁洛雨回个消息比较好,为此,她还要再编个理由。
陈星尘:“你先把手机给我好不好。”
白鸽:“你一只手打着吊针,一只手包成个粽子,我怎么给你?”
陈星尘抬头看了眼吊水瓶,里面的液体也剩下的不多了,她的角度看不清标签。
陈星尘:“吊针是打的什么。”
白鸽:“止痛消炎的。”
陈星尘:“拔掉吧,反正剩的不多了。我想先给洛雨回个信息。”
白鸽:“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白医生漫不经心的问到,面色的平静看着陈星尘。
“啥!??”
陈星尘的脸上写满惊愕。她本就因为受伤失血面色苍白,凌乱的发型配上茫然的表情,像是个痴呆儿一般。
白鸽:“我是说,你和梁小雨,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陈星尘:“啊......”
白鸽:“我说错了吗?”
陈星尘:“你......我们......”
白鸽:“我听楚萍说过梁小雨转学去美国了。我寻思着,一个高中生,午夜时分,能这么不计成本的给另一个远在国内的高中同学打国际电话,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呢?”
陈星尘:“我......她......”
白鸽:“你刚刚在昏睡,嘴里念了梁小雨的名字,可能有十几遍。”
陈星尘:“她......我.......”
白鸽:“刚刚还不是你夸我观察力好?你们啊......我早就看得出来的。何况,我可是过来人。”白医生笑眯眯的看着陈星尘,一副长辈识破晚辈小伎俩后,又是批评又是觉得小孩子可爱的表情。
“......好吧。”陈星尘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委屈、又有些懊恼的看着白医生,“那你可以理解了吧......我本来约了她晚上聊天的,她一定着急死了。”
“嗯,”白医生撕开陈星尘右手上贴着的胶布,两只手指捏住吊针。
“慢!” 陈星尘几乎本能的喊着,“要不要......叫护士。”
白鸽的右手微颤着,她知道陈星尘担心什么。她曾经因为夏楚萍的不辞而别,徒手打碎窗户,毁掉了自己的外科医生生涯,甚至她的右手现已连握笔都握不紧。在元旦晚会那天,陈星尘和梁洛雨从梁父口中听到了这件事。
只见她朝陈星尘眯眯眼,轻挑一抽,把针拔了下来,“这我还可以。”
陈星尘吞咽了口水,猛的点头感谢白医生的不杀之恩。她拿起手机,赶紧给梁洛雨回了一条信息:“对不起,洛雨。手机故障了,因为明天要去南京,担心失了联系方式,只得放学先去店里修理。很晚才修好,回到寝室后发现充不上电,这会儿才终于弄好能够开机,赶紧和你说下。别担心,抱抱。”
发完讯息,她一条条翻看了梁洛雨给自己的留言,语气从平缓到逐渐着急,临到1点还给自己拨了三个电话。
陈星尘抿着发白的嘴唇,很是愧疚。
陈星尘:“发好了......谢谢你,白医生。今天要不是碰到你,我都不知道会怎样......”
白鸽:“你也是傻,干嘛要用手去挡刀呢?”
陈星尘:“那男的要划我的脸,我想着怎么也不能破了相......”
白鸽:“确实是傻。脸哪有手重要?”
陈星尘:“啊?为什么?”陈星尘不解。她肯定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脸,这一番清眉秀骨的可人容貌,才让她足够自信和宛若天仙的梁洛雨走在一起。
白医生没有回答她,只是嘴角一扬,坏笑着。
陈星尘反应过来了。虽然她没有明白的很具体,但是她听懂了白医生的调侃。
陈星尘:“喂......我才十六岁,你讲话注意一点。”
白鸽:“哟,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小了?十六岁你不是也谈恋爱了?”
“我......”陈星尘被白医生说到羞愧,耳侧浮起的一层红晕让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不瞒你说,我想早点读大学,也是因为洛雨。”
白鸽:“......怎么说?”
陈星尘:“我们早一点经济独立,才有可能......长久的在一起。”
白鸽:“你想的很远呐。”
陈星尘:“是。可能你会觉得我太天真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想那么多,未来充满那么多不确定性......”
陈星尘:“......白医生,和你说心里话,其实我直到现在都很害怕。文芳一直怀恨在心,她只是忌惮洛雨家里的势力才‘忍气吞声’这么久。当然,她也是怕洛雨的,想来是我这模样看着太好欺负了......?所以直到洛雨走后,她才处心积虑攒了如此邪恶的一个阴谋......她说要把我被打的照片发给洛雨,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以我现在的力量不仅保护不了洛雨,还成为了旁人攻击洛雨的软肋......从前我一个人,从不害怕任何东西。可我现在真的怕,怕洛雨受伤害,更怕洛雨在情非得已的状况下而离开我。”
陈星尘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陈星尘:“对不起,白医生,让你笑话了......可这是我答应洛雨的事情,我永远不会离开她。我想早一点强大起来,为着早一点能保护洛雨,也为我自己。眼下去参加保送生考试,就是我最需要做的事情。”
白鸽沉默了。
她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年轻的自己。
同样坚定的眼神,同样的泪流满面,同样的年少不谙世事,年少到不知道她要为这份“信誓旦旦”付出多少代价。
她们未能展开的故事,会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白鸽垂眸沉思片刻后,开口问她到:“小星尘,你可要知道,你现在打着止疼药,一旦药效过了,伤口会非常疼。你如果因为写字、或者做实验牵扯到了肌肉,怕是会痛到流眼泪。”
陈星尘:“......没关系。我能忍住。”
白鸽:“很疼,非常疼。”
白鸽握住了自己的右拳,嘴角轻微抽搐,像是记起一些痛苦的回忆般。
陈星尘也沉默了。
她知道白医生大概是亲身经历过一些痛苦,才会这么真切的告诫自己。
陈星尘:“......白医生......我可以的。”
白鸽摇了摇头,继续对陈星尘说到,“不仅如此,你在南京考试的这几天需要自己每日换药、换绷带,以防伤口粘连感染。”
陈星尘:“......好,我知道了。”
白鸽:“哎。”
白鸽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陈星尘的眼睛看,她没有捕捉到这女孩有一丝动摇。
真是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她无奈的笑着摇头,然后站起身来,“你几点的火车?”
陈星尘:“八点钟的,我得回去换一身衣服,拿上行李......澡怕是洗不了了,但好歹擦擦身体。”
“还挺爱干净的。”白医生笑着调侃道,而后转头朝向急诊室外的方向,“——护士!!!”
她的声音忽然高了两个八度,吓了陈星尘一跳。
——嘟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陈星尘看到是梁洛雨的回信:“好的,知道了。快去睡吧,明天联系,抱你。”
陈星尘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引起梁洛雨的疑心,算是搞定了一件事。
但随即她听到了蓝色挡板后传来的争吵声。
“——什么?出院?不可能的。”
陈星尘从病床上坐起身,瞧见一个脸色拉的很长的护士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陈星尘注意到她的帽子上有两道蓝色的斜杠,看起来是值班护士里的领导。
“这小孩子不懂事,做家长的怎么也不懂事?她需要留院观察至少两天才可以离开。以防伤口感染、发炎......诶?谁私自给她拔的吊针!??是谁???”
“我也是医生,我知道风险。”
白鸽神色淡定的说到。她恢复了往日傲慢的身姿,用手正了一下护士长的胸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炯炯有神:“值班医生在哪,我们自愿承担风险,让他开药、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