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妥。”沉竹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屋中遍处是灰尘,今夜你我要在哪里入眠?”
“是哦。”那人好像此时才回过神来,“我也是第一次进这屋子,赋凌司给了我一张图,让我来此处等人,我便来了,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我今日本是不打算入睡的。”
“你在赋凌司有多久了?”
“十五年?还是十四年或是十三年。我不知道我是在几岁时被带到赋凌司,只约莫记得自己在赋凌司呆了多少年。你呢?这是你为赋凌司做事的第几个年头?”
“你来时并不知道我的具体消息?”沉竹反问道,此人比她在赋凌司的时间更久,她不由得更警惕些,哪怕现下她心中的惊讶更多些,惊讶于这个看上去比自己稚嫩不少的女子竟在赋凌司呆了和她差不多的岁月。
“那张纸我扫了一眼,只将名字牢牢记住,其他的我记不太清了,了解太多也没什么用,你我之后大抵不会在见面。”
“十四年,我记得我是在十一岁时被人带到了赋凌司。”
幼时的记忆沉竹只有片段记得清晰,她记得战争来临的前一日,她的母亲刚为她煮了一碗长寿面,面上还有三片牛肉,两叶青菜和一个蛋,但坐在她身边的父母,她却难以记清具体的模样,只记得他们都和煦地笑着。
“那你同我差不多,不过我已经得到解药了,如今在赋凌司当差,平日里处理些人员上的琐事,这是我第一次给人送解药,我已有许久不曾来过兆国,上次来约莫还是五六年前。”
“你叫什么?”在屋里待了一阵,沉竹身上已逐渐回温,感受到了桶里水的温度,没办法在这冷水中再泡下去。
“叫我阿然就好。你的衣服湿透了,一时间干不了,你先穿着我的外衫吧,你今晚要受冷了,我明日为你找件能穿的衣服来。”
“多谢你。”沉竹说着在屏风后接过了阿然递来的那件淡粉色的外衫换上。
“既然洗好了,便同我一起抖抖这被子上的灰尘吧,我们今晚还是要找个地方睡觉。”
抖完被子上落得灰尘,沉竹感觉自己方才的冷水白泡了,她和阿然都被这被子上飞起来的灰尘呛了不止一声。
“今日先将就一晚吧。”阿然尴尬地笑了两声对沉竹说道,随后用手想要擦掉脸上的沾到的灰尘,不想沾上了更多。
见到这幕,沉竹今日的心情总算是轻快了一些,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好。”沉竹答应道。
床榻不大,躺沉竹与阿然两个身形纤细的女子只能算是刚好。
不同于沉竹的疲惫,阿然此时仍有使不完的精力。
她躺在床榻上,看着天花板,眼睛眨了又眨,不甘于这个夜晚就这样结束。
“沉竹?你可还醒着,同我讲讲燕京的事情吧,民北街上的那间果脯铺子可还在?城中的酒楼如今盛行怎样的菜式?”
沉竹对着墙壁侧躺着,闭着眼听阿然说了一串话,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开口说道:“你去过燕京?”
“去过,兆国国内我只去过燕京,如今还多了这间村落。”
“那间果脯铺子还在,酒楼我不常去,最近的一次,也没能吃上盛行的菜式。”
“我也不常吃那些精致又流行的菜式,先前在燕京时,我最爱去酒楼了,喝上几盏酒,点一两盘下酒的菜,好不畅快。”
“覃国也有酒楼吧。”
“我不喜一个人去酒楼,赋凌司的事务繁多,我也就很少去酒楼了,眼下只在冬夜里偶尔温一两盏酒暖暖身子,先前覃国内我也有个酒友,不过他如今也走了。”阿然说得有些怅然,便转了话题向沉竹问道,“你可想好了?今后要做什么?”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沉竹依旧简单地回答道:“想好了。”
“做什么?”阿然的好奇被点燃,她向沉竹追问着,“可是也要在赋凌司当差?你可爱喝酒?”
“我不打算在赋凌司当差。”
沉竹一句话便浇灭了阿然的热情。
“这样。”阿然的话里有掩不住的失望。
“你怎笃定我一定会活下来?”沉竹转过身子来,看向阿然问道。
“你都来到这里了,若是活不下来岂不是太可惜?总要说些开怀的事吧,我第一次来送解药,没见过之前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什么都说些,先前那个给我来送解药的人也什么都说一些。”阿然想了一阵,依旧轻快地回答道。
屋子很小,两个人挤在一张榻上,盖着一张被子倒也有些温暖。
“若我没能成功,是你杀我吗?”沉竹向上搂了搂被子向阿然问道。
“是。”
阿然毫不避讳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