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所有神官散去,岑洛独独留下迟离,他从高位走下:“你本事大了。”
迟离跟在他身侧,一点没谦虚道:“还行。”
十五年前被关冰窟时,岑洛去看过他,那时迟离就大逆不道说:顶多二十载,我要这神州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中就包括夺权。
“你见过陵光。”此话没有问的意思,而是肯定道:“不然你也不会提前五年要这权势。”
迟离漠然道:“你想要他的命,我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有站的更高,手中握的权更大才能护的住想护的人,这是迟离十五年前得出的教训。
“那你可知为何我想要他的命?”岑洛带着他停在了大殿内侧的一堵墙前。
久久等不到迟离的回答,他都能想到身旁的人那一大堆的白眼,像是明知故问。
岑洛掌心法力打开藏于墙面后的密室,他率先进去,迟离警惕往里挪动。
烛台被点亮,迟离震惊眼前所看到堆叠画卷的场景,其中就有那幅来自水镜的青鸟与朱鸟。
当年岑洛就是拿着这幅画卷去陵光殿找云涵,他要他去毁了水镜,还世间安宁。
其实不然,这画卷分为上下两端,他给云涵看了下端,还有上卷,就正在迟离一个转身的地方,回头就能看见。
“水镜降世的兽命运多舛,且那水镜主与邪灵命格相连,水镜主与邪灵同生同死。”岑洛掀开被挡住的画帘,上面从左到右全是不同的兽,最末端的正是青鸟与朱鸟。
“这些全是水镜之主,上一任回归虚无便会有下一任。”岑洛看出迟离的疑惑。
既然同生同死,为何前面的水镜主死后邪灵还存在?
岑洛道:“水镜主会更替,也因如此,邪灵会随那任水镜主而去,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横生洞口,会有源源不断的新生邪灵出现,继而再有新的水镜主降世。”
迟离道:“可横生洞口早已被毁。”
岑洛道:“随陵光降世的那批邪灵还在。”
邪与灵被分离压在人间的地界,只要云涵不死,那批邪灵就只是被压在人间,随时会蠢蠢欲动。
更别说还有一个提之头疼的衍生“邪灵骨”。
“上一任水镜主回归虚无,下一任才会出现,那木擎是怎么回事?”迟离视线一遍遍看着呈现面前的画卷,挂在四方的青鸟占据多数。
木擎虽死,但他并未回归虚无,甚至在鬼界逍遥又自在做了鬼王。
既然木擎无事云涵又为何会降世?
岑洛平静道:“木擎与天庭做交易自愿舍弃真身,也就脱离了水镜的责任。”
抽离真身,金蝉脱壳。
迟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年正是岑洛推波助澜,是他带头去鬼界扬言要灭了水镜,也是他引着木擎与天庭做交易,更是他亲手谋划了这一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迟离一直以为鬼界与天庭剑拔弩张,随时都会打起来,而身为两边对立的老大,他们关系肯定是差到了极点,可现下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倘若关系真的差,岑洛又怎么会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场金蝉脱壳的戏码,让木擎在鬼界自在不受约束。
“木擎和我曾亦师亦友,我教他修行。”岑洛抬手触碰不知何时飘晃到面前的画轴,上面还是水镜主的木擎机灵又好动。
岑洛道:“在他修为终于到了要受劫飞升时,我发现了这间密室。”
他便不曾犹豫当即率领天庭神官袭入鬼界,之后的事迟离也知晓。
“是我断了他的神路,但我不曾后悔。”有舍便会有得,岑洛朝迟离看去,道:“至少他现在安然无恙。”
那就已经足够了。
“陵光是所有水镜主的例外,他习灵,习魔,甚至超越了以往每一任,得来如今不死不灭的身体,他死不了,和如玉一样的存在。”这是当初在凤凰树下,岑洛发现的端倪,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他找到了破除之法。
“上古玄刃斩杀世间罪恶,包括邪灵,而这把玄刃藏匿在尸林中。”
谁都知晓,一入尸林九死一生,当年若不是云涵受不死之身的庇护,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根本不能活着回来。
此后,岑洛一直在找机会开杀阵引尸林,但次次都被阻挠,直至十五年前,凤凰树有复苏迹象,岑洛以神血渗入树中再次献祭,开了杀阵引尸林。
而恰在这时,白俊熙见着了这场面,他便主动请令去尸林寻玄刃,神州不能无天帝坐镇,岑洛只得答应。
在白俊熙被卷入尸林时阵法即将关闭,最后一刻焉时弃从黑暗中跟着进入其中,岑洛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俊熙是为了玄刃,而焉时弃则是为了弑神水。
*
阮游宁从大殿上出来后便直奔弥沙河,踏上这条通往鬼界的路,一眼望去无边无垠,他没看到任何熟悉的影子。
不知是在这条路上等了多久,他略显局促不安。
玉茗赶到时看他来回渡步,似是在等什么人,但又没等到。
“阮医官。”玉茗走上去喊了他一声,“你在这做什么?”
阮游宁沉下眼,摇了摇头:“闲得慌随便逛逛。”
玉茗不好刨根问底,她只颔首道:“方才我见令子去了孟章殿。”
闻言,阮游宁眼睛亮了亮,他以为云涵做完一切后就要折回鬼界,特地跑来此等他。
难怪没等到,他竟是去了孟章殿。
“谢了。”阮游宁当即就要往孟章殿去。
玉茗犹豫片刻,没忍住道:“今日大殿上的话,你……”
她想说让阮游宁别不开心,习魔没什么不好的,能靠此飞升已经足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