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阴阳眼被分散,本该进云涵体内的东西朝着两个方向住进迎面而来的戚殷旻和归尤巳心口。
短暂的寂静无声,耳边的清静在云涵急促声中打破:“快将东西逼出体内!”
归尤巳捂住心口的间隙上艰难对上云涵发红的双目,他摇头道:“已经与灵体融在了一起。”
体内怪异之感涌上心头,戚殷旻亲眼看着这黑白两粒豆子方才的作用,哪怕就是再迟钝也能猜到这东西是他们僵局中唯一的活路。
云涵抚上血迹斑斑的外衣,一点点探向最为脆弱也最为滚热的心口处,长出新的肉骨头覆盖原有的伤疤,他终于都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能炼制阴阳眼却不能吸收它们。
自己制出的黑白剥离邪灵的阴阳眼不管再怎么修炼始终不能与自己融为一体,可就在混乱中,阴阳眼各自融进了归尤巳和戚殷旻身体中,没有费一丁点力气,就这么相融在一起。
全是因为他无心,胸腔处缺失的东西,所在的窟窿容不下阴阳眼。
换句话而言,只要不是他,但凡拥有灵体的神仙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他没有可接纳阴阳眼的心。
被一分为二的邪灵追着那些孤魂啃食,玄层中被青鸟真身镇压的口子越划越大,里面横生的邪灵不计其数,数不胜数,一个个追着魂魄撕咬。
横生洞口趁此机会大量产出新生邪灵,云涵掌心浴火链涌出朝着洞口奔去,巨大冲击下霹雳阵受浴火影响所降下的雷霆更加强势,
“浴火冰晶,”归尤巳的声音嘶哑,他说:“传言浴火可涅槃,冰晶可通虔诚路。”
云涵的悟性强的可怖,他靠近着残缺不全的青鸟身,横生洞口与他而言近在咫尺,云涵往上伸出手,浴火链顺着他掌心再度涌出。
他们都知道浴火是云涵,那冰晶又是谁?
戚殷旻张了张唇,只见云涵身旁的青鸟身缓缓被浴火链融化,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九个菱角的冰晶融进浴火链上。
倏然,霹雳啪啦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水镜,最先遭殃的距它最近的云涵,被炸开数丈远后下颚处被冰晶划伤一条触目惊心的口子。
眼见霹雳阵的阵眼即将完成,在这最为关键的一步却出了意外。
归尤巳退后数步捂住被炸伤的手臂,如玉得了空子现身,不顾这爆炸的余力奔身靠近浴火冰晶,还未触摸到就被戚殷旻甩出的青莲鞭缠腰扔进巨石坑中。
如玉吃力从坑内跃起,面对这一遭丝毫没受影响,他过往是女身,可在天河那日起,如玉正大光明修男身,在归尤巳的眼皮底下吞噬了玉面阎罗内的邪灵,归尤巳就知道他绝不是善茬。
如玉在吞噬邪灵时说过,他想要力量,修男身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这世间容不得幽灵族,就连曾经被云涵播散在弥沙河上幽灵族的福根全都被这群神仙屠杀殆尽,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
所以归尤巳留了他一命,只是没想到这野心勃勃的幽灵草竟想要夺取浴火冰晶,在这背刺他一刀。
“归星官你曾言会为我族人报仇,所以我甘愿为你做事,”如玉觉得刺眼,归尤巳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意,如玉自认为不欠谁的,他道:“可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在做什么?”
“浪费时间去行那可笑的尘世复刻!你以为回到过去就能改变被邪灵欺辱的日子?能救下那些愚昧贪心的人族?”如玉被青莲鞭伤的地方正一点点缓慢愈合。
是邪灵的再生力,如玉成为这世间第一位吞噬邪灵的幽灵,他连着邪灵的力量,再生力也一同吞噬了。
“既然你忘了当年承诺我的事,今时今日也别怪我要颠覆这三界!”
话声一落,如玉不再直朝着浴火冰晶而去,他转为另一边的邪灵身上,谁都没料到,如玉竟在水镜内再行吞噬邪灵的一事。
邪灵的数量太过于庞大,如玉慌乱中非但没成功还被邪灵影响,他体内吞噬的邪灵意图操控着他,一点点将他带进深渊。
只有恨是最快助长邪灵的东西,骨头被掰开打碎,血液循环流淌着最为脆弱的链条。
他们听着如玉体内胫骨寸断的声音,听着他痛苦的嚎叫声,看着他一点点被邪灵操控,恨意滋养着他,同时也滋养着被他吞噬的邪灵。
造就出的新骨头黑白围绕交印着,他们来不及阻止。
如玉冲破玄层,水镜的虚门外的另一扇门是通往人间,他逃去了人间,戚殷旻目睹这一场异变,她按压住要去往人间的云涵,她说:“浴火冰晶发生爆炸是因为木擎不在,冰晶感受不到木擎气息。”
“云涵——”戚殷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唤他的名:“木擎被困在陵光殿神像中,天帝用毒蛛钳制他。我想,木擎是不愿你神像受损,所以这么久都没见他冲破陵光神像逃出。”
瞒了这么久,也在今日,戚殷旻绷紧的意识逐渐消失,她不再将自己困在条条框框中,她想不留余力信云涵一次。
“浴火冰晶的融合需要木擎,打通涅槃虔诚下的路,才能彻底解决横生洞口。”戚殷旻深深望着他,“待我处理完幽灵草的事后会在天庭与你汇合,届时我会向天帝言明此次你的功勋,你不是他们口中助纣为掠之人。”
水镜玄层的窟窿被祁天慢慢补上一层层结界,令里面的妖兽逃不出去。
戚殷旻收回法器,她卓绝朝窟窿处正在被修补的的边缘离开,她踏向了人间。
云涵斜睨归尤巳的手臂,虽被炸伤但不至于动不了。
玄层中躁动的邪灵、妖兽、魂魄互相撕咬,谁也不肯先松口,好在因方才的八卦阴阳阵的影响下,邪灵横出口被短暂堵上,力量也被削弱了不少。
众数被分裂的邪与灵拼了命在融合,归尤巳看着他们这样子,胸腔处的火气不免往上探出头来。
脑中浮现启东百姓的惨死,一个个被破泡药池皮肤溃烂而死的启东百姓,被伤痛折磨致死的人,那几十万的冤魂,启东明晃晃的鬼城,他们所有的不幸都来自邪灵一族,归尤巳手心中聚起的命剑令他重重咳嗽着。
就算此刻杀一万遍这些邪灵都不够解气,他明知这一点,他明知邪灵杀不死,只要他们身上的再生力没被隔绝就杀不死,除非有云涵心头血铸成的法器,可现在不是时候,最为重要的杀器他要放在复刻尘世后启用,他要亲手手刃那群畜牲。
云涵没拦他,只让他发泄够了,额间冒着冷汗,手不停的哆嗦着被迫停下。
归尤巳的咳嗽加重,脸色越加苍白,他手中握着的倒不像是把剑,而像是支撑他站立的铁杵,让他屹立不倒。
云涵下颚处的血干涸,又因要稳住水镜玄层内的这些东西那道伤口一次又一次的崩开,最后血液染红了脖子往下。
云涵见归尤巳的眸子清明了些,才上前将他拽住,他哑声询问道:“我要回神州救木擎,你要同我一起还是留在这里?”
归尤巳剑上的血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邪灵的还是妖兽的,他抚上被阴阳眼中的黑粒豆子融进骨血的心口,好半天才沉声道:“不了,阴阳眼中的阴克邪,我要剥离这群妖鬼的再生力。”
他来这鬼界也是为了阴阳眼,现如今黑粒阴眼在他体内,自是不会再浪费时间去做旁的事,他所有的谋划都在这一瞬得到了释然。
不管是利用也好,亦或者是一路走来的艰辛也罢,都该结束了。
云涵张了张唇,他想阻止的话哽在喉中,他深知归尤巳走这条路这么艰难,若要在这时候叫他放弃,是绝不可能的。
趁着头顶处的窟窿只剩最后一点亮光,他们出了玄层,到这水镜的上方时一切都恍如一梦,玄层的窟窿彻底被补好。
祁天拎着手掌大小的妖兽锦袋在外等着宗玄出来,下一瞬他眉间紧拧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位神官,他不知道宗玄就是云涵,他只知道吩咐他在水镜上方设下困魔兽阵为防止这些妖兽逃出祸害人间的宗玄此刻不见了踪影,而在他双目下所看见的是通缉榜文上的陵光神君。
“宗玄在哪?”祁天上前指了指满身血迹的云涵,又指了指云涵旁边伤痕累累的归尤巳,“你们神仙就不能好好待在神州,非他妈来迫害鬼界……”
祁天到嘴边的怒骂还没完全输出完,云涵却注意到他手上拎着的锦袋,垂眸如往常般道:“将你手里的锦袋悄然送去暄山,并将困妖兽阵法图给宜阳,让暄山看守从玄层中逃出的妖兽。”
“……”祁天觉得这吩咐做事的语气非常熟悉,直至他眼睛随意瞥到云涵腰间悬挂的鬼王令牌,再四下打量着云涵此时所穿的衣物,虽有些脏了,但不妨碍看出原有是什么样式。
“你你你你——宗玄?!!”给祁天一百个脑子都不能想到被天庭通缉的陵光神君居然会来这鬼界当这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