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谁都不愿再说一句话,直至要到星河,归尤巳才沉声开口:“我姐的聚魂失败是因为尹暃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神州的风在今日异常大,吹的人眼花,云涵压住被掀起的衣袖。
“告诉你让你去报仇?”云涵的话让归尤巳冷不丁看向他,双目因刚才的失控还有些泛红,云涵又道:“可你又能向谁寻仇?是二十几年前那群驻扎在启东的罪魁祸首?还是如今因你无意指引将主意打在萤流旋上的尹暃陆?”
归尤巳轻嘲笑着,他不愿面对的不是尹暃陆盗萤流旋,而是因自己的失误造成归尤桐的消失,云涵的话也在提醒着他,尹暃陆并不是毫无章序去盗萤流旋,早在四年前他就有所动作,只是那时对象是迟离,归尤巳及时发现又及时告知云涵才得以阻止。
“我以为过去四年了,尹暃陆都没所动作便不会再将主意打在萤流旋上。”他一直都知道尹暃陆刻意接近宜阳,可他选择了忙于布局,选择了视若无睹。
归尤巳苦涩道:“我最该恨的不应该是他。”
而是造成这一系列局面却没有及时出手阻拦的自己,归尤巳有过很多机会,可在他眼里自负的就认为尹暃陆不敢将主意打在归尤桐那的萤流旋,所以一直不管,只要尹暃陆不扰乱他的计划,一切都不值得他动手。
“归尤巳,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云涵逼迫他直视自己,心头的猜忌摆在了明面不再拐弯抹角:“四年前你处处留意迟离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出事你就能准确无误知道事情原委?”
归尤巳好半天说不出话,云涵视线太过于灼热,几乎将他看穿。
云涵回想那时因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事太多一直没来得及细查这事,也没来得及向归尤巳询问,可如今他有些怀疑,甚至更多的是恍惚。
“你是在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对吗?”云涵问他。
归尤巳道:“你想多了。”
星河路上是归尤巳的地盘,不会有谁擅自闯入,也因此整个星河路寂静无声。
云涵失望的事不止于此,他像是习惯了,最终点了点头麻木道:“或许是我想多了。”
安静了许久,久到让星河路上的归尤巳觉得浑身发颤,他一字字道:“有时候想的太多未免是好事。”
云涵收回视线准备离开星河路,归尤巳沙哑的声音传来:“如果你想医治尹暃陆的腿不用顾及我,我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信你会找出真相。”
不管最后真相是如何,也不管尹暃陆日后是死是活,他的腿是怎么废的,归尤巳一点也不关心,他如今再无可退的借口,也不会有谁会在终点等着他,这条路成败得失只有孑然一身的归尤巳。
*
尹暃陆的事太过于突然,归尤巳好几次去鬼界都无从查探,木擎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涵阅了无数医籍,从白日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日,整整十日之久,他不曾停息。
归尤巳心绪得到调整已经好了不少,这日他前去陵光殿,整个殿中异常冷清,所有医籍散乱屋中,云涵看了一本又一本,无论是从人间搜罗来的还是神州神史医上的亦或者是鬼界的医书,他一目阅十行的速度,十日之久已经够他看出花来。
云涵眼也不抬,只听脚步声便问道:“可找到他了?”
归尤巳从众多书中而过:“没,你这可找到能医尹暃陆双腿的法子?”
“有点启发。”云涵翻到最后一页,练丹制药的本事令他逐渐有了苗头,就差求实。
“诛神阵开启近在眉睫,此时万不能掉了链子。”归尤巳虽说不在乎云涵的所行之事,可还是提醒他:“尹暃陆的事可往后放。”
云涵道:“此事木擎是无辜的,尹暃陆看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这期间有误会,早日找到法子也好早日放心。”
归尤巳自知劝不动他,想起来时外面所听到的话,他正纠结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他,想了许久,云涵见他不走也不说话,这才复而合上书仰头望他。
云涵问道:“你可还有事?”
归尤巳道:“找到木擎后你打算如何做?”
云涵觉得是明知故问:“自然是弄清事情原委。”
归尤巳眼眸暗淡:“所以你还是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
“你知道这神州是怎么谈论你与他的吗?”
“不知也不想知。”
归尤巳权当没听见,他指外头明暗交汇的地,“他们都在相谈你是不是与鬼王商议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尹暃陆只是鬼界对神州的一个下马威。”
归尤巳越说越气,更是到最后什么污脏话都骂了个遍:“他妈的,忘恩负义的东西。”
骂到最后,云涵也不知他究竟是在骂神州这群嘴碎的神仙还是在骂木擎。
“这些话不止一次出现,但凡鬼界出了什么事,总会第一时间牵连到你,你还要忍多久?”归尤巳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已经是气的两眼昏花:“要么一直受他们的气,要么与木擎断了联系,要么你成这天庭老大……”
“归尤巳。”云涵打断他,“今日这话不要再说第二遍。”
尚且不说岑洛稳坐天帝的位置,就算有朝一日真出了事,他也不可能会惦记那天庭第一的高位。
“只有站在高处才不会有谁议论,若是有一日你身边只剩你自己,无人会替你说话,不会有谁愿意听你辩解,他们只会认为是你错了,是你勾结鬼王,是你将尹暃陆害到如今这般,他们不会在意事情原委谁对谁错。”
他说的越发严重,云涵漠视道:“是对是错我自己心里有数,又何必听他人如何说。”
见劝不动,归尤巳气道:“人言可畏!”
云涵蹊跷抬眼拧眉盯望着他:“归尤巳,这些时日你好奇怪。”
归尤巳:“…………”
云涵合上书:“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放在以往归尤巳绝不会劝说他什么,对他的决定早已见怪不怪。
“……”归尤巳不可查侧了侧身子,正好背向云涵,他道:“你想多了,最近外面的话太难听,吵的心烦意乱。”
在他身后的是这风靡神州的陵光神君,是天庭法力无边的神君,是万千人拜奉的神官,更是被无数神仙忌惮的云涵。
归尤巳替他不值。
若他当初不曾离开水镜,是不是就不会遇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抬头看是万千苍生,低头看是万千孤魂。归尤巳说:“你想庇佑苍生,想救世间百姓就必须得舍小保大。”
归尤巳叹气摇着头:“可你不愿。”
云涵要救苍生,救孤魂,救世间,甚至他妄想救水镜,他不愿舍小取大。
桌上的书顺着外头而进的风吹乱了几页,外头神台方向处发出噼里啪啦的雷震声,归尤巳先出了陵光殿,云涵踏在书籍上而过,本该是一片祥和的神台地,此刻通天发出耀眼黑红交印。
行去神台的路途中撞上了一位匆忙万分的神官,归尤巳拽住他,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神台是神祇所在地,是他们这些神飞升后需在此留下的神像,亦是他们被贬之地。
金光誉为成神像,黑红光誉为被贬落成人。
那位神官指了指正交替的光,颤巍道:“罗睺星君自请下界为人,许多神官全都劝不住,这不下了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