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洛不愿逼他,他们各退了一步,“既如此,多勉强都是无益,那就等择选新任点渡神裔一职的神官出现,你再将此玉牌归还也不迟。”
云涵没法再推让。
他虽有前因扰乱天劫,但也的的确确插手了人间的事,此事怕是在整个神州已经传遍了,若不惩戒,今后就会有神官效仿,这神州也不用再立那天规让其遵守。
云涵考虑到了这点,便主动自请惩戒,岑洛让他去冰窟自省一月,正好待下月执明回来后再从冰窟中出来一同商议邪灵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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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过后,迟离就一直没再见到云涵,最开始他连半日都待不住就要吵嚷去见天帝,好几次都被岑宵拦下,再到后面听闻云涵只是被罚禁足在冰窟内自省时,他又几次想要去那冰窟,又是因找不到路,神州何其大,就算他可以飞,费了十日时间都没将神州飞完。
更是没能找到冰窟在哪。
途中他问过一些神官,大多无果,都像是故意躲着他,不给他说实话。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那些神官,谁让迟离以往太过于顽劣,更是怕他知道冰窟在何地时,会闲的没事干将那冰窟拆了,那样真的就是变相害了他。
拆他们的殿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与陵光神君或重华星君告一嘴,让他挨顿罚,这事就过去,可若是将冰窟拆了,那罪可就大了。
冰窟相当于神州另一处牢狱,与天河不同,冰窟里关禁的是犯了天规的神官,可想其重要性,神官若是敢将冰窟拆了,那就是直接被贬,若是像迟离这样还未飞升的神裔,那就是直接被退人间,不再有受点渡的资格。
迟离早出晚归,甚至有些时候根本不归,岑宵也拿他没办法。
十日,迟离以往那么贪玩贪吃,在这十日竟是奇迹般不闹也不怎么吃东西。
岑宵还以为是不是他因云涵被关禁的事太过于悲伤,所以才这么反常?可也不对啊,自己的孩子最是清楚,迟离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顽劣,心思异于常人,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那一套,胡编乱造矫揉造作。
岑宵摸着良心说,如若有一天怕是自己出了事,迟离这小子也不会这么忧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时候。
云涵用的一手好本事,竟是让迟离如此这般,看的身为他亲爹的岑宵都有些许酸意。
认识云涵半年不到,才去陵光殿不过月余,竟能做到这个份上。
一早,迟离收拾完就又要展现他能飞的技术,寻冰窟的几日,迟离竟是能熟练的掌握这飞行技术,再也不怕会被云雾遮住眼。
岑宵一早便堵在殿前就为叫下他。
也如他所料,迟离早早的就要出门。
迟离见自家爹如门神般挡在殿前唯一的出口处时,他眨了眨眼,问道:“爹,你是有什么事?”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嗓子竟是有些嘶哑,想来是生了病,他毕竟是凡人身躯,生病是正常。
岑宵于心不忍,迟离肉眼可见的瘦了。
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那早已备好的早膳,他说:“之前让你少吃些是为了以免你变成球,今日放纵你一次。”
要是换作平时,迟离已经激动的如饿虎扑食般冲向那香气四溢的早膳,可现在他只是看了眼,选了个素包子咬在口中,边嚼着边头也不回道:“爹,我先出去一趟,不用给我准备晚膳。”
若是放在平时,那晚膳也不过是一个馒头,可看今日这早膳的情况来看,岑宵晚膳时也是会备好一大桌。
岑宵皱了皱眉,那大桌的早膳迟离就拿了个素包子?
迟离即将路过他时,岑宵抬手拽住了迟离的细胳膊,将人拖拽进了殿中,将他重重按回那杌凳上。
岑宵道:“不把这些吃完就别想出这殿。”
他辛苦弄了一早上的东西,迟离说浪费就浪费了?
迟离见着满桌的早膳糕点,觉得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于是自认为关心道:“爹,你是不是最近殿里祈愿多了,就,就忙的脑子不太好了?”
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岑宵:“…………”
迟离实在没什么胃口,见他脸色不好,凭借自己那被揍的经验来看,很有可能会被赏一巴掌过来。
等了半响,那巴掌没有如约而至,迟离从位置起身,连对这些早膳的留恋都没有一点半分。
迟离说:“我真不想吃,还有事,就不陪您用这顿早膳了。”
说罢他就要离开,岑宵开口道:“你在神州就算再飞个一年半载,也不能找到冰窟所在的地。”
迟离顿在原地,他垂下那两扇羽睫说:“可我想。”
他想去试试,万一运气好就找到了呢。
冰窟冰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里面定是寒冷的叫人无法想象,云涵习火,一年四季他身上都是热的,如若真去了冰窟,就和一只火鸟被丢进冰墙内自生自灭有什么区别。
云涵始终是神,就算真被关在冰墙内也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岑宵看的出,迟离这是关心则乱。
“迟离,”岑宵抬手往下示意他坐下,见人依旧没有动作,就这么在桌前站着,似乎随时就要奔出这重华殿。
岑宵无奈道:“将东西吃了,别浪费。吃完带你去冰窟。”
迟离眼中有些不可置信,撞进岑宵那双不带谎话且又真的眸子时,他立马连什么该细嚼慢咽的通通忘之脑后。
随即他狼吞虎咽,几次被哽住,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桌上的被他扫了个干净,嘴边还挂着糕点残屑,他也浑然不在意,抬手随意一擦,口齿不清道:“呲……完了。”
这就是养大的儿不中留?岑宵带有落寞意味看了他一眼,迟离整个嘴里都鼓鼓囊囊,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一路弯绕,迟离发现去冰窟的方向是他走过很多次的地,只是再往前走就撞石墩上了!
迟离想出声提醒他这貌似眼瞎的爹,哪料下一刻岑宵抬手流光溢彩,那石墩背后竟现出了一条新的路。
迟离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在这神州许久,路过这条路没有十次也有八次,难怪他会找不到冰窟,也难怪他爹说再飞个一年半载都找不到此地,被结界笼罩的障眼法,他怎么可能找的到。
他被带到了冰窟地,迟离在外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岑宵嘱咐道:“只可待半个时辰,你乃凡人之身在里面待久会受不住,你爹就在此等着,若超过时辰不出来,以后你都别想再来。”
“知道了。”迟离不等反应,头也不回冲进了冰窟里。
岑宵真的是无奈抚了抚额,他也不知迟离这性子是随了谁。
一进此处迟离发觉浑身都要被冻的僵硬,往里不知道绕了多少路,终于才见到了那日日夜夜寻的人。
阻拦在他们之间的是这横空而起的冰柱,迟离的手不自主放了上去,上面凉的刺骨。
云涵闭目端正着身子打坐在角落,眼睫早已结了一层寒霜,清冷的面庞丝毫没有动容。
迟离看的清楚,他身上穿的还是那日返回神州时所穿的长衫,这时迟离才发现,他穿的向来很单薄,只是此刻长衫外竟有件大氅,此物不像是陵光殿中所有的,倒像是归星官的衣物。
迟离沙哑唤道:“神君。”
闻声,云涵掀起眼帘,似是对于迟离的到来有些意外。
云涵身子没动分毫,只问:“你怎么来了?”
迟离喉间一紧,他怕云涵会让他走,连忙道:“我闯祸了,我爹将我揍了,然后他就罚我来此地面壁思过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