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杀郭小雯。”瘫坐在地的鬼草缓缓道:“是那日郭小雯撞到了她娘在陵光庙里剥人皮相,几番争执下郭大姐误杀了她,大姐怕事情引人怀疑便让我住进那副身子里,她让我装疯卖傻糊弄所有前来询问鬼吃人一事的修士。”
幽灵草与郭大姐所说都皆不相同,谁说的是真?谁又是在说谎?
云涵问:“你为何要乖乖听她的话?”
身为幽灵族,怎会对付不了一介普通凡人?又怎会心甘其愿为其做事?
幽灵草绝望道:“三年前,郭大姐与她的丈夫摔下山崖,她丈夫因后脑被砸在了石墩上,当场死了,而那时正值我化形,便好心救了她,她便趁我不注意夺了我灵根,从最开始她只是想用我摆脱病恹身子,后她达成所愿但受了诅咒,便想让我替她杀人,若我不肯她便以灵根来威胁。”
所以,她不得不答应,灵根是幽灵族的命,她没有办法。
“将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你!你竟还想反口!你……”郭大姐挣扎下竟扬起匕首猛的要扑过去。
一道力将郭大姐扯回原地,幽灵草惊恐望着郭大姐,因害怕她结巴着:“我……我没有。”
证据这个东西就算真的有也早被抹去,谁能证明郭大姐所说是真?可不管谁说的话可信,在这启南,死了这些女孩总是得要付出代价。
外头晨色熹微,天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天光,郭大姐未吸得精魄,那皮相也未被她得逞剥下换上,再等一盏茶功夫,她将被这光彻底灼烧。
迟离落地时太过于急,一下猛的冲进庙中,踉跄几步险些扑在了地上未挂一丝,浑身染满了血的人身上,他见着那趟地上的女子,紧闭上眼,口上忙道:“……#@#……”
对于突然到来的迟离,归尤巳望向那还在叽里呱啦不知念着什么的人斥道:“不是让你待在客栈别乱跑吗?!”
闻声,迟离才敢睁眼,只是这一睁还不如闭着的好,只见归尤巳脚边跪坐着一个脸上腐肉全蔓延而出,甚至连那双手都在一点点腐烂往外崩着皮相的大姐。
……不止一张人皮,有无数张皮相都如脱了胶般往外翻涌,烂掉的脸,正流着脓水的那张脸印在迟离眼底挥之不去。
他张了张唇,久久说不出话。
天光照射进庙中,只那么一下,郭大姐整个人如同被浇上了油,哭喊声不断,尖叫声不断,先是头顶,再是已经腐烂不能见人的面庞,最后从上到下,全身没有一处完整,尽数被火焚烧。
迟离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人就这么被烧作灰烬,他征愣了许久,久到不知身边的人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迟离。”
肩上被覆上一只纤长玉手,迟离才咽了咽口上,勉强转过头。
云涵将他的魂拽回,道:“回去吧。”
迟离点了点头。
地上躺着三人,归尤巳外袍已经盖在那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他不抬头,只道:“我送她回去。”
下一瞬归尤巳消失不见,而后就剩躺在地上的宜阳与狼狈坐在地上的幽灵草。
幽灵草想活命,只得哆哆嗦嗦道:“我……我给他解毒……”
说罢在那双冰凉眸子的注视下,爬向昏迷不醒的人。
她俯下身,手从宜阳后背划过,一根尖刺从他体内取出,那刺上裹满了黑血,尖刺脱离宜阳的身体,他便没了生命危险。
最后云涵将幽灵草收进玉面阎罗中,那时的迟离才知道,原来这葫芦不光能收邪灵,能储存食物,还能收幽灵。
宜阳清醒后并未见到有谁,这空荡荡的陵光庙里只剩他一人。
回神州的路上迟离好容易才缓过来,他问道:“神君不与宜阳道别?”
云涵摇头,心事重重道:“不了。”
虽听到这个回答,迟离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慰,但又不知怎么,他瞧见云涵的忧思,完全没有处理完祈愿后的愉悦,总觉得他心情似乎很沉重。
前脚踏进天河,迟离的脚刚站稳,便见到一神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他们二位时,似有些吃惊。
那神官眉间微皱:“陵光神君,你们怎么会在这?……”
迟离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天河是人间与神州相连的地,在这里不应该是挺正常的吗?
云涵与往常不同,此时他喉间有些发涩,只与那神官道:“魁斗星君,不必等了,今日不会有人飞升。”
魁斗星君愣住,好一会儿才道:“既如此,那就不耽误了。”
见他转身即将离去时,云涵叫住了他:“魁斗星君还请留步。”
魁斗回过首,有些不明所以。
云涵将迟离微微推上前了一步,委托道:“天河凶险万分,想烦请星君将迟离送去重华殿。”
迟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睁大了眼回望那双金瞳,只可惜,云涵自始自终都没将目光分与他。
“……神君。”
迟离想说些什么,魁斗星君看出了那苗头,便应承道:“正好我也要去重华殿,便一路吧。”
云涵颔首离去,迟离就这么在原地。
天河黑气萦绕,从脚所行之处都皆是感觉有双无形的手要将他们拉拽进天河内。
魁斗轻碰了碰迟离的衣肩,好声道:“走吧。”
迟离扬起头,焦心问道:“今日有人飞升?”
“原是有的。”魁斗顿了顿,继续说:“可现在没有了。”
“为何?”
“不为何,你还小就别打听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