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在空中云里雾里,云涵还是察觉身后的迟离不对劲,似乎是太过于高兴了。
归尤巳瞥了他一眼:“何事笑的这样骇人?”
迟离一听这话,忙伸手捂了捂脸,瘪着嘴道:“星官大人真会说笑。我不过是想起娇气包宜阳被丢弃在启南,一时没忍住罢了。”
归尤巳:“…………”
云涵解释道:“没有丢弃,是为他好。”
迟离“唔”了声,他想不透,如果当真是为宜阳好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去启东?也好涨涨见识,看看骇人听闻的启东究竟有多可怖。
眼前只剩黑雾,他们稳稳落地,归尤巳沉声道:“前方再走十里地就是启东,怨气太重不能飞,只能走过去。”
没走两步路,身后急刹车嘎吱一响,三人向后看去。
只见宜阳落地时踩中了枯木枝,很是窘迫对上几人视线。
归尤巳黑了脸,他训斥道:“让你在启南待着,一路跟在我们身后做什么?是觉得骨头硬了,谁的话都可听可不听了?”
宜阳被数落一顿,他弱弱辩解道:“我已经将暄山带下来的弟子留在启南守着。”
言外之意就是要跟他们一同去启东。
迟离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宜阳受训,还等着归尤巳会再多说些骂责的话时,云涵皱了眉,迟离便轻咳一声自认为好心道:“赶路要紧,都到这处了,要不就让这帝君跟着?”
云涵沉默半响,最后宜阳便不知脸皮厚是为何物,就算归尤巳责骂他,他也依旧跟在他们身后。
再多说无益,路上归尤巳在最前,并没注意身后的几人在相谈些什么。
云涵问宜阳:“郭家娘子的事你可与归尤巳说了?”
宜阳点头:“说了,师叔刚到启南时便碰上了我,我就想这事师叔应当是会感兴趣,便与他聊了两句。”
迟离紧紧跟在云涵身后,听他们一言一语说着,他想插话也插不进去。
一行人到启东,与寻常的镇子城不同,里面进去就瞧见挂了许许多多驱鬼怪的东西,尤其是在高处,门前全挂有桃木剑,驱鬼符。
迟离没来过这地,对此的风俗什么并不了解,只觉得这些东西瘆人的很,说不上的感觉,自打一进这镇子城中,就有股气死死压着他,让他连喘气都好费劲。
宜阳见他脸色不好,便冷哼道:“小公子若是受不了这启东的风,可去镇外等我们。”
迟离瞪他:“我才没你那么娇气!”
宜阳无所谓加快了步子,留迟离一人在最后。
迟离面颊微红,云涵便放缓了步子等他跟上来。
云涵道:“此地有诅咒在身,你刚受了伤,不免会被鬼怪怨气影响,若是撑不住就说一声。”
迟离摇头,不能理解道:“为何此地会被诅咒?又为何会邪鬼之气久驱不散?神州都不管的吗?”
“死的人多了,自然就会被诅咒,可能是恶鬼,也可能是将启东变为下一个鬼城的邪灵,怨气太过于重,此地乃是东方,迄今为止,东方神君一直未出现,所以这地就没有神来庇护。”
迟离拧眉道:“神州这么多神就不能分一个来此地净化邪鬼解除诅咒?”
“天庭曾派过神官来此地助启东百姓渡难。”说到这时,云涵微凉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归尤巳的背影上,“只是那位神官……”
那位神官什么?迟离静静盯着他的侧颜,只见云涵思虑了片刻最终又将这话说了下去:“那位神官因此事神陨了。”
迟离不知为何总觉得难受,他问:“这地究竟死了多少人,才能受到诅咒?才能将下界相助的神拉入深渊?”
云涵道:“记得尸骸岭么?”
迟离点头,就是下界去启南时经过的林子,那处埋葬了几十万不等的尸骨,蓦然迟离睁大了眼,他久久说不出话。
云涵见状便道:“那些尸骸全是由启东运去的南方,还有些是早已尸骨无存,所以几十万只是大概在启东遇难的人数,并不全,甚至可能会更多。”
东方神君一直未飞升,如若任由那些尸骨留于启东,今日这邪鬼怨气会更甚,恐是连人踏进此地都得被粉碎,云涵便亲自承下了此事。
迟离感到窒息,云涵若是没承下这事,没将那些尸骨运往南方,那这启东就不止是寸草不生的鬼城。
至少南方有南方之神护佑并不会出事,可这东方不同,这里没有能护佑他们的神明。
迟离颤声问:“……为……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元年初,从天河中逃出的邪灵选了个地,在此仅仅用了一月,便把启东百姓尽数练成了药人,第一批活不过三日,第二批活不过五日,第三批活不过十日,在此期间,这些人都会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老的瞬间年轻二十,所以从这启东就传出这样一话“凡是泡了药的,都会获得长生,容颜不老。”这样的话一传出,从四面八方涌入此地求长生的人数不胜数。”
这样的谎话最适合骗即将要升天或者那些对容颜看的极重的人,不过一年,此地就已经是成了怨气汇集处。
至于邪灵为什么会选中启东,不过都是因为此地没有神明护佑,此地是最容易作乱的地。
“神州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派看押邪灵的神君前来将这邪灵收押?反倒让其祸乱启东这么久更是让一神遇难。”
“因那时的三神君轮流以真身收押邪灵,早已千疮百孔,更是无能为力。”
“那你呢?”
元年初,云涵刚飞升的第三年,他在哪?
迟离并没有想怪谁的意思,这事也怪不得谁,他只是想知道,云涵没下界是不是也因真身被伤了,所以才没能来收押邪灵。
前面的归尤巳早已停下脚步殿等着后方的人,正好听见此话。
云涵沉默良久,迟离却望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颚,他未想好怎么说,好像与他没什么关系,但又好像是他的无能才造成了这局面。
归尤巳只觉得心口一闷,他替他说那不能说出口的事实:“云涵飞升第一年查出天河具体裂开的时日,因身世芥蒂又没证据能证明他所说的是真的,没谁愿意信他。在那日到来时,他只身前往天河。”
天河是什么地?那可是关押邪灵的地,就算三神君在场都得耗费不少神力,更何况还是只有他一神,下场自是被邪灵险些分食。
归尤巳说的很缓慢,近乎是道上几个字都显得沉重:“他差一点,差一点就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迟离愣在原地,那窒息感让他一时连心脏都抽蓄。
宜阳听到这话眉头蹙的很深,什么天河裂,什么邪灵,他身为凡人又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他只知“神魂俱灭”的下场会是多严重,云涵曾经就差一点在天河裂中神陨。
他第一年飞升就遇了此事,天河裂过后,云涵便因要养羽翎回了炼狱中,这一待就是三年,正好是启东遇难的一年后出炼狱,于此同时他带出了玉面阎罗。
天庭的众神各个自诩高高在上,谁不是天资过人又得机缘才得以飞升,对于这凭空出世的法宝,没有哪位神官敢以身试则,三位神君真身也被灼伤,就算敢也不能去做。
谁又能保证这凭空出世的法宝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宜阳的目光始终落在云涵身上,那金瞳底下印着的却是归尤巳的脸。
都说飞升好,飞升即可与天地同寿,可又有谁能知成神后就不再是凡间的人,而是被寄托无限希望的神,是护佑众生的神,他若是心中无世人,那这人间将会是烈火炼狱。
云涵降世炼狱,他不希望世间有谁会受炼狱的苦难,于是他好不容易摆脱的炼狱,又因要护佑众生,他甘愿重回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