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修费了好大劲才咽下那块全麦面包,红着眼咳嗽了半天,“殿下不会是那种分手后要让另一半偿还所有赠礼的类型吧。事先说明,我是自由的,我的钱包也是。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
“到现在你还想着分手?”还没等修说完,鲁恩斯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修发现自己很难从言语上讨得什么优势了,现在受着伤大概率也打不过,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了。
“乖,张嘴~”变脸艺术家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你会全部吃完的吧?”鲁恩斯若无其事地在修面前着他指尖的伤口,暗示他为了这顿丰盛的午餐付出了血肉的代价。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萨金特提供的特效药了,每次病情发作的时候都疼得想要报复社会。可偏偏某位碍事的家伙总在一旁嘘寒问暖,修只得咬着牙装作没事的样子。
修叹了一口气,薄唇轻点了下鲁恩斯指尖细小的伤口:“你的真心,我总是不忍辜负的。怎么不去包扎一下,再晚点就要愈合了……”
“我答应你…等到明年开春,我就去做手术。但是你也知道的,现在的医疗水平并不能保证十足的成功率。我的私心希望…能给彼此再多一些相处的时间。我怕没机会再陪你……”
“不,不,别这么说!”鲁恩斯果然慌乱了起来,双手攥着修的手腕,“不会的,我不允许它失败……”
第二天,修就发现绑在身上的镣铐不见了。
修咧了咧嘴角,简单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
鲁恩斯总说看透了他,自己又何尝不了解对方。那位表演欲爆棚的殿下,只要稍微对他说几句好话,就又恨不得表现得恨不得把心脏掏给别人的深情模样。
“究竟是我爱撒谎,还是殿下听不得真心话呢……”
不知道又是什么心里作祟,只要是外出,鲁恩斯不允许其他人接近卧室,即便是定时的清扫也只允许在周末进行。这点倒是方便修离开了。
新历20某个普通的清晨,距离周年庆典已经不足半月,修在例行早安吻之后,目送缠人的恋人离开后,又倦怠地缩回被子里。
这个时间点,管家开完晨会后,总是在花园里检查植株的灌溉情况,顺便在猎宮的洗血池里悄悄撒一把鱼食。
等到时钟再转半圈,躺在床上的修才慢慢掀开眼皮,清明的眼神打量着周围。
确认房间内外都无人靠近之后,修跳下窗户来到二楼的平台,向右平移三个房间到达盥洗室,顺着通风管道一直摸索,在一处废弃的工具间跳下。
猎宮巅峰时期可以容纳上千名仆从和数百种从各地进献的奇珍异兽,修相信鲁恩斯一定没兴趣一一探索每一件空室的用处。
时间点、逃离路线已经在脑海里演算过无数遍,修一路上避开了所有人员和电子眼,成功离开。
回到赫福特街,演武场所在的街区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修按照上次的路线,找到了霍特集团的实验基地。
果然不出所料,机甲核心已经被提前取走,剩下的都是些废弃不用的机甲残骸。
修给萨金特发了讯息,顺便让他带一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萨金特到的时候,修只穿了一件睡衣,蹲在机甲残骸上辨认可以利用的装置。
“喏,你要的衣服。”萨金特扔给修一件棕色的皮夹克,“演武场出事之后,我一直联系不上你,这次又跑哪去了?你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很容易把我吓出心脏病来的。”
修摆了摆手,正在检验装备的完好度:“我的时间有限,以后再说。”
看到修的动作,萨金特也猜到对方叫自己来的目的,难耐地搓了搓手:“还算守信用,不枉我在你小子身上花的真金白银。说吧,需要我点做什么?”
修想了想,说:“场地,越大越好。”
“最好还有一个力气大的帮手。”
萨金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早就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等着修从废墟上跳下来,萨金特带他从来时的密道折返。
走到隧道的三分之一处,萨金特停下了。他先是对着西方位在胸口比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忽然跪下,双手开始有规律的击打地面。
“咚。咚。咚。”
整个隧道伴随着击打声开始剧烈晃动,萨金特示意修走到自己身边:“别走神。马上带你见识见识我的王国。”
“轰——”只听一声巨响,地下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演武场一隧道为中心轴。两边的嵌板相互挤压,开出一道深渊般的裂缝!
地下的地下,仍有一片天地。它的确符合修的要求,足够的大,大得可以容纳整个赫福特街。
修跟着萨金特踏上滑轨,一路纵深到地底。等到二人来到地面,穹顶才重新闭合。萨金特忙着指挥着地下的智能机械启动电源。
看着萨金特忙碌的背影,修想起鲁恩斯对自己的提醒:
【可能因为他是埃伦人吧。】
【两国交恶之后,如今还滞留在帝国的埃伦人大多身份不简单。我看你似乎跟他私交匪浅,平时还是小心为妙。】
看出修的沉默,萨金特冷笑一声:“怎么?怀疑我是敌国间谍?我就知道,任谁看到这些东西都会怀疑的。”
修摇了摇头:“如果你是的话,早可以凭借这个地下国度,做更多的事情。另外直觉告诉我,你不像一位合格的间谍。”
“那你可看走眼了。”萨金特“嘿嘿”干笑了一声,语气有些骄傲,“四十年前,一位神秘富商承办了海因德的地下水利工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买通时任财政大臣桑提诺延长了施工期限,打通海因德主城区的下水道设施,秘密建造了一片用于军资运输的地下通道。他事先在城市的每个关键角落铺设了大量的炸药,计划在乔纳二世的诞辰上引爆整个海因德。而那位神秘富商选中的最后囤积点就在当时帝都最大的贫民窟赫福特街正下方300米——也就是你我如今所在的地方。”
“真是了不起的计划,后来为什么终止了?是因为不喜欢吗?”修面无表情地鼓掌,“还有你为什么要叫自己神秘富商……好奇怪。”
“咳咳!重点不是这个!”萨金特气得直跳脚,“这种疯狂的计划当然不可能是我一人所想!…后来,那位神秘富商所在侯雷因、埃伦及其周边国家商会联盟出现了严重的内斗,计划也无限期被搁置了。”
说到这里,萨金特突然狠狠啐了一口:“一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建立起的联盟,可想而知充斥着虚伪与背叛,能做成什么事?后来他们频繁地参与政/治,就像现在的霍特的一样,早就死的死,逃得逃,坟头草都被割了一茬又一茬了!”
红鼻子老头拂过尘封的枪支和过期弹药,每到一处,就点亮一处。空间之大,他不可能靠人力走完全程,索性振臂一挥。
萨金特回头看向修,自嘲的笑了笑:“上年纪了,话也多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三十年前,你还没出生呢。一个普通的人类竟然在新居民面前感慨起岁月无情来。一想到等你到了我如今的年纪,才刚刚步入壮年,我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说实话,你看上去也不像个狂热的反社会分子。”修知道这时候自己最好当一个寡言的倾听者,“那你呢?权力、财富、情爱,你又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为了梦想!”
“很小很小的时候……燃气灯点亮的夜晚,我和家人挤在政/府提供的避难所,听着敌国广播传来温柔的女声:在强盛的侯雷因帝国,有一群自天而降的年轻人。”
“他们说,他们是自宇宙而来的。”
萨金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浑浊的眼珠在荧光折射下散发着骇人的神采:
“从那时候起,我也想知道蓝天之外,是何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