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傍晚的操场,配上旁边教学楼传来的讲课声,言晰给他们留了一个小的音响,南楼雪调了声音,他们两个人刚好能听得到,又不会影响到旁边的教学。
苏怀青只感觉到自己无意被触碰的手腕和胳膊,有时会因为他的闪失或者发呆而撞在一起的膝盖,都烫的厉害。
南楼雪也感受到了这个问题,见他学的不错,就开始让他自己一个人跳。
苏怀青有一瞬间的失落,但面色如常,跳完了这四个八拍,月光如纱,操场的台子上投射下来的灯光配上月光,将这一小方两个人的天地照亮。
“跳的不错,进步很快。”南楼雪斜斜的靠在柱子上,眉目上扬,满是赞赏的看着苏怀青,就像是幼儿园表演节目时看台的家长。
如果是周回在这儿,肯定会被他舍友双标至极的面孔而震惊。
之前周回和南楼雪搭档过一次,他费心费力日夜不停歇的苦练了几个星期,换来的只有南楼雪由冷漠,嫌弃到平静无波的目光。
周回的心好痛呀。
就这舞蹈南楼雪都能昧着良心说跳的很好进步很快,那他那些日夜的努力算什么?终究只是因为人不对,错付了而已。
“有良师必有高徒,哥哥算不得严师,但高徒可以自己找过来。”苏怀青文绉绉的念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南楼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出操场,他们还有三节晚自习,高一一直要上到晚上10:30。
苏怀青后知后觉,他哥好像在占他便宜。
他忙加快脚步跟上去,直到跑到南楼雪前面,向他吐了个鬼脸,“哥,辈分太高是要给红包的。”又哒哒哒的向前跑去。
教室里很安静,他们的物理老师姓崔,名永兴,是一个常年教高三毕业班的中年男老师,不修边幅,经常穿着一双凉鞋,更有甚时,直接踢拉着一双露出大脚趾头的蓝色胶板拖鞋,应该是地摊上9块9买来的,虽然只接触了几天,但一班所有人都已经深知他的脾气。
崔永兴备受学生诟病的一点,就是他尤其爱转悠。
如果三节的晚自习都用来写试卷,他也足足可以在下面转三节课。钥匙的叮当响搭配着他慢吞吞的脚步声,再配上时不时就注视着你的目光,让坐在走廊的人,心惊胆战颤颤巍巍,在他盯了三分钟以后,才颤抖着落笔写下一个c。
然后听到一声叹气,鼓足了勇气回头,却已经不见了崔永兴的身影,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开书后面的答案,被一个大大的A所打倒。
苏怀青是受到崔老师密切关注的一个人,偏偏他又坐在角落,旁边就是主动占了靠走廊位置的南楼雪。
崔永兴总是一只脚卡进两个人的凳子之间,头伸的老远,去看苏怀青做题,他身子比较胖,挤在两个人中间,更是平添了一丝燥热。
偏偏某些老师根本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只顾着关心注意做题的正确率,所以苏怀青是最讨厌上这门课的,但他们学校对物化尤其重视,常常一天能安排三节课,甚至四节课。
非常不幸的是,今天剩下的三节晚自习都是物理。崔永兴教惯了高三,总是喜欢用高三的标准去要求他们。
他讲新课总是15分钟,甚至10分钟就结束,接下来的三节课都留给他们做题,以至于物理课总是压抑而沉默的。
苏怀青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正面迎上崔老师的目光。
“前一节课怎么不在呀?”崔永兴提拉着拖鞋,还是那身蓝格子T袖,嘴角的笑总是让人能感受到一丝讽刺和不真诚,但几天下来,苏怀青就发现这个笑不仅是对着同学,也是对着他的所有同事。
“老师,按照学校安排学舞去了。”
苏怀青顶着他的目光,亦步亦趋的从后门溜了进去,在他的注视下,翻开物理习题开始奋笔疾书。
紧跟在他后面,南楼雪在崔永兴的话音中坐了下来,崔永兴一向是不管南楼雪的。
可能是仝民打个招呼的原因,又或者是男同学用他自己独有的人格魅力(bushi)加上成绩(shi)诱惑了某个老师,一贯他在物理课上过的是最轻松的。
苏怀青看着他哥,心里小声咒骂了几句,气愤的咬着吸管喝了两口水,又把茶杯放了下来,避免被某个多管闲事的教导主任给抓到。
毕竟江城附中屁事儿贼多,在他上一次喝水被逮到写了检讨以后,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一种自生自灭,心如止水,却又无能为力的隔靴搔痒感。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自习结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又下起了雨,同学们打着伞像一串串五颜六色的泡泡一个挤着一个的涌出了教学楼。
苏怀青和南楼雪都没有拿伞,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站在教室门口。陆高飞和陆海跃两个人递了一把伞过来,“都一个班又一个宿舍的,先凑合着打一下吧。”
说完两兄弟也凑在一个伞下面,两个人肩碰肩,挤来挤去,互相叫嚷着跑进雨中。
“哥,我们也走吧。”苏怀青打开伞,往南楼雪那边挪了一下,在雨滴的噼啪声中向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