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柔了嗓音:“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杨镖头押的这批货可以通过他让林家收下。”
“通过他?”
若他真是林家的人,那也是个被厌弃的人,他能有什么办法。
沈酌十分耐心,向她娓娓道来。
“林家家主林昌平是沧州商会前会长,前不久去世了,按照惯例,沧州商会需要重新票选会长。然而沧州商会林家一家独大,几乎四成的产业都在林家手中,其余六成分散在百十来家商行手里。所以,与其说商会要重新选商会会长,不如说是林家要选继承人。”
云疏月听明白了这个逻辑关系。
“也就是说商会会长一位已经在林家内定了,谁当林家家主,谁就是商会会长?”
“内定?”沈酌觉得这个词有些新奇,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笑道,“是内定。”
“可这与昭雪有什么关系?他,外人都称他是,是野种,想来在林家也是说不上话的。”
那些被叫野种的日子定然是林冤一生的伤痛,云疏月连说出口都有些不忍。
沈酌拿出一只未用过的茶杯,置于左边,指着这只茶杯说着。
“林家大房是林昌平长子,叫林彦光,他精明能干,一向跟在林昌平的身后打理林家产业,虎威镖局这批货就是他拒收的。”
他又拿出另一只未用过的茶杯,置于右边,说道:
“林家二房是林昌平二子,叫林彦泓,为续弦所生,他嗜赌成性,整日眠花宿柳,是个有名的浪荡子,他母亲张氏一心想为他争夺家产。”
看到云疏月眉目间的疑云,沈酌继续说道:“只要能助林彦泓登上商会的位置,叫他吃下这批货不成问题。”
“这样一个浪荡子如何堪任商会会长的位置?只要眼没瞎的人都不会选他吧?就凭我如何能助他?”
云疏月觉得“赵公子”是在痴人说梦,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清楚得很。
平日除了打工赚钱,就是在家自己种点菜什么的,再利用家里有限的菜做出不同的花样骗自己填肚子。
旁的她会什么?
沈酌不慌不忙又拿出一只杯子,在里面倒了小半杯茶水。
“关键就在这里。”
云疏月略一思忖,想到了什么,却觉得自己疯了。
她不确定地问道:“这是昭雪?”
“不可能!他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比我还不如,能做什么?”云疏月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正是他,而且非他不可!”
虽然云疏月还是觉得很离谱,但沈酌斩钉截铁的话却让她不得不信了三分。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不用做什么,只需要他在明日票选商会会长的会场出席即可,剩下的交给我。”沈酌从怀里拿出一张请柬放于桌上递给云疏月。
翻开请柬,上面已经写好了林冤的名字。
云疏月生出一种结果早就定下,她只是陪着走了一个过程的感觉。
“你早就料到我会同意?”
“不。我只是告诉自己今晚务必要说服你。”
云疏月盖上请柬,心有不安,遂问道:“当真只需要昭雪出席就行?”
“是,他只需露面即可。”
“那他露面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不能说,否则计划必定失败,虎威镖局的货就只能砸在手里了。”
如此说来,云疏月也追问不出什么了。
她将请柬收进手中,心想着,只是出席一下,应当没事吧?
沈酌将云疏月小心送回客船,临走之时,他倾身问道:“你留在临江楼客房的那封信写的是什么字体?许多字我都不认识。”
云疏月被问得一愣。
她当时因为写得太急,来不及想那繁体字如何写,匆忙间就写成了简体字。
此时“赵公子”一问她才发觉古时的人不认得简体字。
她讪讪一笑:“我,我自己为了偷懒瞎写的。”
“确实省墨省时不少,也便于阅览。若能推广此字体,能降低不少习字门槛,寒门子弟们应当也会欣喜。云姑娘立下大功,当青史留名。”沈酌言语间皆是欣赏。
云疏月却不敢居功,这不就成了剽窃他人成就了吗?
“不敢,不敢,我也是向一位圣人学的。”
“是哪位……”
“小姐!”是桑麻在屋外喊着。
云疏月心头一慌,莫名生出一种偷偷私会被发觉的惊慌。
“赶紧走吧你!”
她一把将“赵公子”从窗户上推下去,砰的一声关上窗户,利落万分,深呼出一口气转身去开房门。
“桑麻,何事?”
桑麻瞄了一眼屋内,发现并无异样,“小姐,这么晚了没睡,是被魇着了吗?”
“没有,就是口渴了起来倒杯茶喝。”云疏月心中慌乱不止,却自己也不知在慌乱些什么。
窗外传来一阵水波荡漾的声响,小舟正在离去。
沈酌看着手中不小心带走的香囊,勾起唇角将香囊收好,俯身轻嗅指间,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萦绕不散。
这推得也太狠了,真不怕将他淹死在河里。
次日一早,云疏月心头有事,早早就醒了,简单梳洗之后就去货船处寻林冤。
刚出货船就碰到林冤从外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