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伏叩伏,接道:“陛下之龙体就是国之根本,没有陛下又谈何那三百年的槐树呢。下官为昨日之言请罪,请陛下恕罪。”
“哦,这样啊-”宜生视线瞥向殿内。
只见殿内传出一声低咳,随之道:“常爱卿也是为国尽职,朕怎能分不清?起来罢,此事就此作罢,不予追究了。”
常伏点点头,又问道:“陛下可还需要那果荚,下官可命人摘...”
“不必。一颗就够,朕已觉身心畅通,不乏不郁。”
常伏退下之际,有些纳闷,一颗小小的果荚竟然有如此之功效?
常伏走后,宜生才转身进殿,见到那人淡定自得的喝着茶,他站在贺玜面前,盯着他瞧。
“您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装病。”
沏茶的手没有停,反是那叮泠的茶声入杯,将男人的沉默托出几丝愉悦。
“没救了。”宜生嗤之以鼻,正当他转身之际,余光落在殿角处的白色裙角,他又转回身,看向贺玜。
“还有何事?”
宜生默了几秒,问:“三日后是您生辰,可要操办?”
贺玜手一顿,抬眼看他,无声透着厉气。
宜生似没看到般,继续说:“陛下您乃一国之主,您的生辰不可过于简略。”
“不是简略,是不过。”
贺玜冷默了眸子,脸色阴沉如无形风暴,在殿内肆意蔓延,连带桌上滚热的茶水都冷却下来。
“陛下,您不想让她知晓吗?可您处处替她挡着,连闻扶将军这不相干之人的醋也吃,分明是喜欢她。”
宜生话还未落,就见面前连杯带茶地向他扔来,“滚出去。”
他侧身,茶杯砸在殿门口,那抹裙角顿时消失无影。
贺玜心里烦躁,他瞧出宜生今日的明知故问,虽不知他为何要事事挑破,但这行为已经令他很不爽了。
见此,宜生才肯作罢,低头附和道:“是,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宜生出了殿外,目光微澜,光只知道背地为她装病挡事,连生辰这般的大事都不告知她。
他这愚蠢的陛下,就让他来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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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粼几乎是跑回野春殿的,紧张得一时竟忘了轻功运行。待关上房门,她才稍稍松下那颗砰跳的心。
她靠在门上,压抑着累嘘地喘息,脑中回想适才在贺玜殿外听到的对话。她蹙眉琢磨半响,紧接着,那双琥珀色眸子里流转几分迷离之色。
喜、喜欢她?
是哪种喜欢?
她想不通,连带思绪都变得断断续续,少数的片段从她脑海中划过,无从拼接。
那画面一会停留在西融,还如小狗般纯良的贺玜任凭她调戏、四处拉着她逃命,当她再想捕捉少年当时表情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坍塌声将他的脸炸得模糊。
于是,混沌的思绪又停在满屋的红绸处,再见之时的吻,那个冷漠报仇的他。
可,并不对。
李家村的贺玜,眼里只有恨。
所以,到底是在何时何处,贺玜对她的感情,才能用喜欢二字表述?
今日,院中宫女在谈闻扶被罚去数果荚一事,阿如却说是陛下在吃捕风捉影的醋。
说闻扶那日并非是告密,而是为避男女之防,意外遇见了陛下,才引起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慈粼虽然不喜欢这个阿如,可她这些话说的却不无道理。一路宫中风声听去,她也确实是误会闻扶了。
她虽不讲究宫里那套规矩,可人闻扶为统军,以身作则、避男女之嫌没错,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同时,她也听说贺玜替她遮挡下果荚一事,这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自再见贺玜起,她便一直认为此人已变,过往种种,自是时移世易。
到方才,她才明白,时移世易的从来都只是自己。
善良之人刻在骨子里的良善是无可消磨,能消磨掉的唯只有那些心不坚定者,才道出一句时移世易来自嘲。
慈粼不愿再辜负这样对她好的人,所以贺玜的那句不过生辰就成了她这两日费心琢磨的心事。
除了她这个捡来的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以外,她想,怎还会有人不愿意过生辰的。
三日后,她想给他,过个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