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的石子,骨碌到他们的脚边。
隔着一墙之距,外边的不敢乱动,里边的蠢蠢欲动,轩门轻微晃动,“小鬼”现出原形。
姜芜侧了侧身子,险些拦不住,村里能说得上话的,消失的消失,跑的跑了,还有近在眼前的。
偷听不跑,光明正大的,等着被抓。
李初心虚地干咽了几下,眼睁睁看着他们逼近,那把血剑吓得他直眨眼。
误打误撞的,怎么回到这里了?
死腿真是不中用。
帝释霄漠然地提剑,听见他道:“姜姑娘,我无意经过此处,本是一路追着穆姑娘,谁承想......”
听竹轩内的对话,一字不差,他听了个大概,扯起谎来怕是难圆,实事求是恐怕难逃活罪。
“托词粗略,臣信了,你说呢姜姑娘?”帝释霄把剑收回鞘中道。
姜芜的语气不咸不淡:“帝卿不必点孤,九九乱跑便罢,李公子也跟着窜动,宫里的守卫真是散漫惯了。”
“女帝陛下,是在下失礼。”李初俯首道,“还望二位海量。”
“移步吧,孤怕稍不留神,你便没命了。”姜芜催促着,搭在佩剑上,“这里可不是能说话的地儿。”
“......在下知道,可在下得留在南旻。”
“孤的地盘,不是什么都留。”
“陛下已发话,还不走吗?”帝释霄转眸对着他。
“即便有性命之忧,在下也不吐不快。”李初正色道,“女帝不惜隐瞒身份,躲于村中度日,自是情有可原,我亦有理由,必须留下的理由。”
帝释霄闻罢便笑,这一笑衬得脸色更加煞白。
“本都统洗耳恭听,不要令我失望。”帝释霄止住笑颜,眼中多了一分狠厉。
李初攥拳道:“帝都统莫要欺人太甚!”
帝释霄撇了撇嘴,话中夹杂嘲讽道:“欺你吗?本都统之所以容不下你,不是因为你碍眼,而是你愚不可及,那个生你养你的地方,那段藕断丝连的过往,你抛诸脑后,可曾想过后果。”
李初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在下何尝不知,所求的一世安宁,非存世间,过往已成过往,回不去的,我回不去了......”
帝释霄随后冷笑一声:“狗屁的安宁。”
“你、你又怎能知道......本君在几年前便死了。”李初挥拳欲下,被横出来的一只手挡开。
姜芜抓着他,护在帝释霄的身前:“敢动他,你有问过孤吗?”
话完,紧接一个反掌,将对方击到踉跄。
李初狼狈地退了几步,整理衣衫后,转身想要离开。
“近日沈后诞下龙子,你的好皇弟大悦,应该是一桩喜事,李君不去道贺吗?”帝释霄伸手裹住陛下的手,说得轻飘飘的。
“沈后和在下毫无瓜葛。”李初背对着他们,动容地抿了抿唇,“这等的喜事,在下没资格去恭贺,楚鸣立储,圣上待她不薄,沈后膝下有子,余后半生,无忧无难。”
姜芜不是不知道李初的身份,但现今的话,让她怀疑这个原楚鸣君王是否为假话。
“也是,世人皆知李君已逝,他的青梅,沈涟漪改嫁,嫁的还是你的皇弟,皇命不可违,可悲成后。”帝释霄一连泼了好几盆冷水,总算给对方浇得心灰意冷。
李初艰难地应声:“涟漪坐稳了后位,怎么会可悲呢,帝都统青睐圣上,但这心思却向着本君吗?”
“本都统只是道听途说,昔年引以为傲的楚鸣储君,死前背负弑父罪名,你说巧不巧,我们陛下更过分。”帝释霄打趣道。
李初对他的话,自然是半信半疑。
难道说那日的两国交战,并非是一个巧合,他的皇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攻占卫陀,若没有得利,说不过,卫陀有什么能值得......值得他开战。
“陛下去东棘,臣是不大高兴的。”帝释霄稍微一使劲,“与其不相干的作陪,不如让你回到该回的地方。”
“帝都统的算盘,打得太响,恕在下并不奉陪。”李初朝外迈开一步,“我所知晓的,安身立命,天经地义,既然没有一处地方,独属于我,那么早知罪君殒命,我何不创造新的生机。”
“你确定不再考虑?”
“当然。”
“但......沈后活不长了。”
风声忽而变响,耳内的鸣音,无比嘈杂。
李初不可置信地挪动脚步。
他疯了似的冲上前,姜芜尚未反应过来,宽大的手掌带着她又一次拔剑,直指着对方:“急什么,本都统给你的消息,李君要是信不过,自去求证。”
“不必,你的话,本君一字也不会信。”李初同他对视了一眼,心中的不安,扎的越来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