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理了理衣襟,然后往听竹轩走去。
行军们站得远远的,恭敬道:“参见陛下。”
姜芜面无变化道:“免礼。”
行军们原本忐忑,这会儿松不了半口气,他们的陛下回宫没多久,便是这副模样,少不了又是腥风血雨。
“姜姐姐!”
“九九......”姜芜一晃神,肃然道,“你等看守多日,也该换换地方了。”
行军们哪能听不出话里意思,纷纷转过身去,撤退得十分迅速。
穆九九走近时,才发觉对方衣间的斑斑血迹,她倏然抓住姜芜的手,眼神竟有些飘忽难定。
“是谁伤的姐姐,他吗?”
“我没事的,九九别疑心。”姜芜拧不过她。
穆九九眼底一红,语气加重道:“以前在村子里,姐姐汤药不离身,如今病好了......惹了身杀祸,没事,真的没事......姜姐姐确定要骗我吗?”
姜芜没话说,许是欲言难止。
如何开口呢,说自己的病,因他而好,说这身的血,也是他的。
穆九九看着她沉默,像是懂得了什么,一点点把手腕放开,心中郁结再难忍耐。
“姜姐姐与我结识时,我年岁尚小,三年已过,你疼,你痛,浅浅敷衍的一句没事......以为骗得了我,韩湘婷不见了,姜姐姐就急的要寻......可是她自己要走,凭何得你去找......你何时珍惜过自己......”
姜芜听得难受极了。
轩内的枯树落枝,她伸手对着穆九九,轻捻道:“不哭,九九不哭。”
穆九九连忙撇开脸:“谁哭了,该哭的是姜姐姐你吧,东棘不容小觑,一个两个的,这般不想活了!?”
她擦干眼泪便闷头跑出了听竹轩。
擦肩的几秒中,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果然,臣最不该答应陛下。”
风声末了,姜芜抬眸正视着他,只道:“这不是你来此的借口。”
“陛下觉得这是借口?”帝释霄掩盖住伤口,淡声道,“臣有那么闲吗?”
姜芜用力一迈:“你甩开方侍中,撂着这身的伤,莫说是向孤讨句心疼话。”
她记不清有多少回,眼前之人抗命而为,究竟是耍着自己玩,还是......姜芜无法看透,甚至也不敢妄加揣测。
帝释霄微微蹙眉:“也罢,臣就是闲的。”
“先把伤治了。”姜芜难堪道,“三五日的,难道你想追着孤去东棘。”
帝释霄不假思索地答道:“如果可以,臣一日也不想,放陛下走。”
“此话你说了数遍。”姜芜干瞪了他一眼。
帝释霄看她面色带怒,缓和道:“臣只是忧心陛下安危,情理之中又如何。”
“你若真盼着孤好,便交出万国图。”姜芜咬牙切齿地回怼了他,“那里边详细描绘了各国行径,孤需要它。”
“陛下当真料事如神,万国图确在臣的身上,只不过通往东棘的每条路,势必都会途径卫陀、楚鸣两地。”帝释霄将万国图抛了过去。
姜芜抬手在空中一接,盯着滚轴上的几行字,紧接着背到了身后。
“帝卿,破剑的事,你还未给孤一个交代。”
帝释霄不适地闭了闭眼,剑匣杵得使劲,有一小部分被深压进土中。
随着“哒”的一声,他掀开了匣盖。
姜芜转眸望着匣内的那把剑。
“陛下让臣交代什么。”帝释霄讥讽道。
姜芜俯身的动作一慢,肩膀上多了只手。
“尉迟......你?”
帝释霄踢远匣盖,一手扶正他的陛下,幽幽道:“谁,臣有旧名忌讳,不喜听......就像那人赠你的剑,不喜看,当年全因此剑,否则你怎会和臣不辞而别......”
“你在同剑置气,亦或是谁?”姜芜不确定地问道。
“死物而已。”帝释霄提起剑柄,“臣不似陛下长情,更何况此剑是假的,陛下还要吗?”
姜芜僵着脸,双眸已是不可置信,所有的不解在这时,显得太过苍白。
不可能的......这把剑怎么会是假的!
用一把假剑伤己。
没有任何破绽,他太可怕了。
姜芜吞咽地反问道:“孤要的起吗?”
“陛下堪配。”帝释霄嗓音沉稳道,“世人有七情六欲,破剑成了你的执念,而臣断你欲,陛下纵使再提黄泉,阎王有心阻拦,你下不去的。”
姜芜听着他在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