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忍不住都嘴角轻扬,王福嘉抬手微挡,颜明津以扇掩面,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一息之间,两人肩膀轻颤,笑意暗涌。
笑声渐轻,而心不定。
“趁此时诸位都在,正好叙一叙剿匪之事,陈衍与匪帮私通,现在正被关在后院柴房里”,颜明津正襟危坐,环视一圈,所有人都面有急色地望着他。
今日一早听闻景瑄侯发了一大通脾气,直接将陈衍押送回陵阳。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督通敌必然是大事,但在座的都和陈衍不熟,近日也少有往来。总督虽被羁押,但是景瑄侯还在这呢,镇住区区一个檀州丝毫不成问题,众人各忙各的,一切照旧。
这其中,让人好奇的就就只有一件事,事发突然,侯爷如何断定陈衍通敌一说。但侯爷不主动说,他们也不好直接过问,如今侯爷敞开天窗说亮话,本该在回陵阳路上的陈总督,实际上在后院柴房里,这却令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颜明津也没想瞒着,便趁着开锅的时间,把遇见韦仲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众人皆是面露惊色,被这跌宕起伏的事实震撼的不轻,哪怕铜锅开了锅,也没有人再有心思吃了。
颜明津一手握扇尾,扇尖往铜锅方向一歪,向王福嘉笑着小声道:“你先吃。”
王福嘉早已知晓韦仲的事,丝毫不觉震惊,众人呆若木鸡,她独享火锅。
“侯爷,虽然火药一事有账簿作为证据,但是其他的事,又怎么肯定不是韦公公杜撰,故意嫁祸陈总督的呢?”裴遗燕率先反应过来。
“没法肯定,所以我并没有给皇帝递参本,也没真把陈衍押回陵阳”,颜明津坦诚道:“韦仲把这些事告诉我,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把陈衍拉下马吗,我假装遂了他的意,让人把消息放出去,就是等着看看他还想干什么。”
“那韦仲一定会来吗?”邓晏忧心忡忡地问道。
“他若是真的光明磊落,不想等陈衍掉马后来分一杯羹,自然是事了拂衣去”,颜明津道:“若是真有企图,肯定要来这漩涡中心走一遭。”
待众人回过神,重新开始吃饭时,王福嘉已然食饱餍足,颊生双靥,被蒸汽熏得晕乎乎。
……
散席后,院子凉风一吹,王福嘉才清醒了几分。
明月当空,就算不点灯也能看得清楚,众人三三两两聚在门口,一顿饭的功夫,彼此熟稔不少。
待他们四散回房后,王福嘉磨磨蹭蹭地挪到颜明津身旁,得跟他提提那把扇子。
“走走?”
“嗯,走走。”
颜明津提着绣球纱宫灯在前带路,两人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到了知州府后院的花园里。
月明星稀,静谧宜人,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昨日落了一把扇子,我先帮你收起来了”,王福嘉道:“你要是不着急回去,就在此地稍等一会,我回房拿给你。”
“那个……倒是不着急”,哪怕颜明津素日里舌灿莲花,此时也有些不自然的紧绷,“王姑娘,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你。”
他停下,王福嘉也停下,“什么?”
“你可有表字?”
按照大殷风俗,男子二十岁冠礼、女子十八岁及笄后,由登高望重之宾客另取一个“表字”,作为平辈之间的称呼。只有知晓了旁人的字,才算得上是正式认了这个朋友。
但是大殷风俗又说,表字一般是要旁人主动告知,即使二人已是过命的交情,但王福嘉毕竟是个姑娘,纵是景瑄侯能言善道,也是第一次主动问旁人的字,终不免自觉得有些唐突。
不知为何,王福嘉目光闪烁,露出一点难以言说的神情,颜明津心下一沉,她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他的指尖不自觉的在扇柄上摩挲,颇有风度的笑道:“是我冒昧了,”接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一寸长的小纸卷,外面缠了几圈金线,他把纸卷托在掌心,“给姑娘赔罪,这个给你。”
“这个是……”王福嘉拿起纸卷,指尖在颜明津掌心一触而过。
一丝触动,抽丝剥茧,剥开了萌动。
颜明津道:“里面是我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