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颜明津不在,她便直接去了军医所,小梅把寨子里的怪物带回来了,她正好去看看。
军医所里空荡的很,龙虎卫的随队军医都在赈灾前线照顾伤员,只有一个白胡子老军医在所里留守,听闻王福嘉是来打听怪物的,老军医手不住的哆嗦,语无伦次,直呼造孽,王福嘉再三追问去向,老军医茫然道:“侯爷不是派人带走了吗?姑娘不如去侯爷住处看看。”
王福嘉顿觉一言难尽,她分明刚从颜明津房里出来,哪里看见怪物半个影子。
突然,她灵机一动,乌日娜。
可惜的是,王福嘉在后院逛了一大圈,也没人告诉她,乌日娜住在何处啊!
就在她准备打道回府时,房檐后突然跳出一人,玄色云锦交领窄袖长衫,暗金色云纹护腕,王福嘉凝神一看,认出了颜明津的暗卫。暗卫行了个抱拳礼,王福嘉问他为何在此,暗卫摇头不语,运上轻功在前带路,暗示她跟上,不出一会,便将她带到了一个药香浓郁的院子里。
暗卫拱手,消失。王福嘉郁闷,她还没说上一句话。
不过,王福嘉奇道,为什么颜明津的侍卫要帮她,边想着,她就进了正房。
门口还是隔了一道屏风,屏风后,王福嘉皱眉,隐隐约约听到了怪物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只听见一声嘶哑地咆哮,接着便是杯盘落地的声音,乌日娜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喊一声,怪物霎时安静,落针可闻。
王福嘉绕过屏风,就被血腥味冲的情不自禁的捂住鼻子。
乌日娜正跪坐在地毯上,她面前躺着的怪物,已经隐隐有了正常人型,此时俨然被森然银针戳成一个刺猬,刚逞完威风就被扎晕过去。
乌日娜满意微笑,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亭亭玉立地站起来同王福嘉打招呼,用怪异的汉语道:“西域蛊毒,下毒的,是大高手”,她将手边的一碗药汁泼到怪物脸上,伸出五根手指,“我能让他恢复,五日后,但他还是会死”。
王福嘉虽然早就了解,如此霸道的药物肯定不是中原的东西,但乌日娜点明了是西域的毒,她还是暗自心惊。
檀州匪祸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可能背后有陈衍的推助,但这还算是大殷内部的权力倾辄,一旦跟西域诸国扯上关系,这就不仅是内忧,还是外患了。她赶忙问道:“这人要是醒了,还能说话吗?”
乌日娜点头,胸有成竹道:“能!”
说罢她便出去洗了手,把打碎的瓷杯收走,又端着一盘西域葡萄干,领着王福嘉去了偏房。乌日娜指着葡萄干道:“尝尝,我照着颜明津的书,我自己做的,和我小时候吃的一个味道。”
王福嘉捡了一个,果然甜的惊人,她好奇道:“你既是西域人,怎么要留在我们中原?”,她忍俊不禁,“还好巧不巧的认识了那个纨绔”,暗暗损了景瑄侯一句,王福嘉觉得,连葡萄干都更香甜了。
乌日娜热衷葡萄,吃得一颗接一颗,她两颊鼓鼓,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是跟着我阿父来的,我阿父同老侯爷是旧识”,她抓了一把巴旦木给王福嘉,接着说道,“阿父带着我去颜明津家赴宴,他们家有好多书,有很多医书我都没见过,在我们国家都失传了”,她正色,“我就留下了。”
王福嘉感叹,现如今的世道,还能心无旁骛追求一门手艺的人不多了,这位小胡姬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她吃掉手中巴旦木,随口问道:“那你知道天仙子这味药材吗?”
乌日娜来了兴趣,“知道,中原和西域边界的大毒物嘛”,她想了想,补充道:“《脉络经》上说,檀州山上也长这种东西呢,太毒了,我不喜欢”。
王福嘉问道:“这种东西,只能用来制蛊毒吗?”
乌日娜理所当然,“药性太烈,只能与其他几种剧毒相配,制蛊”,见王福嘉若有所思,她失色道:“你要制蛊吗?这种毒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是有伤天和的,它盘踞在人体内,能活几百年,一旦下毒的人催动蛊毒,中蛊者立刻暴毙而亡!”
见小胡姬面色苍白,王福嘉赶紧安慰道:“不是不是,我就是问一下,我不通毒理,不会弄这些”,她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我有天仙子,你能帮我把毒素涤净一部分吗?”
乌日娜咬着嘴唇,看了她半晌,“我信你,你不是坏人,我可以帮你用西域秘术去掉一半的毒”,她小声道:“但是你要用它干什么之前,都要告诉我一声,你不能误入歧途”。
对于乌日娜的情谊,她甚是感激,既然符俟要她找天仙子,她既不能言而无信辜负义父,也不能任他摆弄这种伤天害理的剧毒。如今有了乌日娜的帮助,她心下轻松大半,打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乌日娜不假思索,“颜明津说你很好,而且他很喜欢你,我听到了”,她说这句话时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就在王福嘉还没反应过来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偏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人未到,扇先至,颜明津笑盈盈地走进来,“原来二位在这呢,可叫我好找。”
王福嘉思绪被他打断,也没深究乌日娜的言辞的深意,她问道:“我方才去找你,你去哪里了?”
颜明津摇着扇子,坐在太师椅上,顺手捏起一颗葡萄,“我去找了陈衍”,他凝眉道:“陈衍说,他根本就没见过韦仲,何来协助一说?韦仲说的话,不可全信”。
事态虽不明确,但王福嘉浑身一震,直觉不好,语气不免焦急,“绝对不能让义父知道我二人熟识,韦仲的信笺,必须一个不落地全都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