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如是安慰着自己。
只是他今日……
想到早上他看向那顶喜轿的神情,她的指甲狠狠往肉里嵌去。
红妆数十里,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还不止。
虽说看着她出城和亲是件解气的事,但这样大的排场全然引去了众人的目光,倒显得压过了她的婚宴。
明明她才是那个集帝后宠爱与一身、应得到万众瞩目的人才是。
萧瑾那张半举着团扇的脸浮现在她脑中,她脸上出现了阴狠之色。
半晌,指甲越嵌越深,直至她察觉到了手心的痛觉才松了拳头。
能留在长安城的人才是最终的赢家。
满城送嫁又何妨?还不是最后只能在异国他乡了却终身。
心中放宽了些,萧玥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抬起步子跨过门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大人?”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萧玥大着胆子走进了门,唯一的亮源便是屋外的月光。
吸了吸鼻子,一股清香扑人了鼻子。香味清冽而舒缓,倒是让她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了些。
向更深处走去,一点小小的火星在一片黑暗之中尤为显眼。
她凑近前去,在窗外的月华下窥见了一个瓷质的香炉,卧于其间的盘香正静静地燃烧着。
再上前两步,她的鞋尖忽然就碰到了一个有些软的物体。
“大人?”低下头来细看,只见裴誉亭仰面躺在地上。
“地上凉,大人快些起来。”萧玥说着就要弯下身想要扶起他来。
将将搀上地上那人的手臂,只见他衣衫已有些凌乱,似是胡乱套上身的一般。
替他抚了抚衣领,萧玥已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直皱眉,但再一细看便能发现他这衣服确实是胡乱套在身上。
喜袍褪去,他身上徒留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黑色外衣,仿佛是与这场婚宴并不相关的局外人一般。
“大人是何时将衣袍换下的?”萧玥喉头轻轻一梗,但的动作未松。
忽然间她感受到手腕一热,被一阵力道攥住。
“别走……”裴誉亭眼皮颤了颤,在昏暗瞥见了一角红衣,几乎是下意识地贴上前去。
“别走……”他口中再次呢喃道。
这样的触碰让萧玥心头狂跳,她连忙扶住他,柔声安抚着。
“我不走。”
“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这是幻觉吗?
裴誉亭眼前闪过那双明媚的桃花眼。
她说她不走。
她说她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上半身将将立起,他手臂一揽,紧紧叩住了眼前之人的腰。
猛地被拉入了这个怀抱,萧玥有些恍然。
半晌,她抬起小臂,攀上了这个宽阔的后背。
“我不会离开你的。”
“好。”
裴誉亭的声音有些哑,他没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加深了这个拥抱。
手上的血迹未干,鲜血糊在了萧玥的红裙之上,在黑夜中几乎看不出来。
将下颌凑近了身前这人的肩窝,他猛地抬起了头。
没有熟悉的香气,只有刺鼻的脂粉味道。
“你不是她。”
他猛然伸手掐住了这欲要贴向他的下巴。
“是我……”
“大人……”
萧玥霎时发声艰难,一双手臂从他后背划下,想搬开他紧掐自己的手指。
奈何这手指力道很大,她挣扎半晌仍旧动弹不得。
调动起全身的力气,裴誉亭从地上起了身,携了一身酒气晃晃荡荡地出了房门,只余萧玥一人在原地愣神。
“为什么……”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滑下。
他口中的那人是谁?
是萧瑾吗?
他当真对自己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呆坐片刻,她不知不觉中听到了夜风中那道跌跌撞撞的步伐越来越近。
在不蹭花妆容的基础上小心地蘸了蘸眼泪,她心中重新盛起了期待。
驸马还是心中有她的,不然定不会去而复返地打这麻烦。
那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坐在地上,等着裴誉亭回来拉她起身。
自黑夜中走出一道玄色的身影,这身影往地上看都不曾,直直往书桌前去。
虽脚步不稳,但还未完全失了神智。
循着那点火星,裴誉亭很轻易地定位到了那个小小的香炉。
炉中盘香燃烧,炉壁虽映着清寒的月光,但摸着有些烫手。
未曾眨眼,他直接伸了手去,双手稳稳护住眼前的小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