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经营困难,便去找谢掌柜帮忙。”
“香方都在我铺子中的柜子里,你知道的。”
赫远点了点头,对着萧瑾有些说不出话。
“公主……可还要在去铺子里看看?”暮桃也红了眼眶。
缓缓起了身,萧瑾轻轻道:“走吧。”
推开店门,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这是她在长安努力生活的痕迹。
抬了步子,纤细而白皙的手指划过一排排木架,沾染了屡屡香气。
最初开了这香铺只是为了个来钱的路子,如今钱是赚到了,这间铺子却也在她的生活里刻印得愈发深。
她一步一步向铺子的深处走去。
几日没开张,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你们说,我还有机会回到长安吗?”
“会的,”赫远答得干脆,“只要公主想,赫远万死不辞,也护得公主平安归来。”
“你说笑了。”萧瑾没有转身,语气苍凉。
一去千里,身担邦交之任,早已身不由己。
大婚之前须操持之事繁多,后几日不知不觉便在各种繁琐的事情中消磨了去,一眨眼便已到了西行的前夕。
忙了好几日,萧瑾累得只想躺在榻上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于是还没用过晚膳,她已然呼吸均匀,合上了双眼。
待她再次醒来之时,晚膳已是冷的彻底。
依她的吩咐,桌上摆的都是清淡之食。
繁星点点,在窗缝中溜入了寒风。
明日便要离开长安了。
她的心早就在这几日的各种琐事中麻痹了。
“公主,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暮桃推了门进来,递给她了一个小盒子。
锁扣精巧,在她手中应声而开。
是一颗朱红的药丸。
假死药。
到时她只需服下这药,皇兄便会派人处理好身后的所有事。
想必将这药寻来也费了他不少功夫。
“收下去吧。”她将手上的物事合盖递了暮桃。
“公主用不上吗?”
“嗯。”
“用不上了。”
她只是担上了自己应尽的义务。
一旁的木笼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萧瑾回过头去,只见灰白的小爪正不安地扒拉着笼子。
开了木门,她伸了手进去抚摸着小兔子的后背。
“明日我们就要往西戎去了。”
“你也害怕吗?”
从一旁拿了小块的菜叶,她给那亮晶晶的三瓣嘴喂去。
立起的双耳轻轻摇动,带了些温度的绒毛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她的手心。
那他呢?
他会担心吗?
想到那抹玄色的衣袍,萧瑾仍是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丝期待。
“备车吧。”纠结片刻,她终是开了口。
“这么晚了,公主要去哪儿?”
“裴府。”
“可是……”棠雨用眼神堵住了暮桃剩下的话。
从正屋前到府门口,早已由宫中来的人布置得喜庆。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散发着晃眼的亮光,她不禁对自己这座居住已久的府邸有些陌生。
夜间寒凉,她未带手炉,只将自己的手紧紧缩在袖中。
真正到了“裴府”的牌匾之下时,手指僵硬,她却有些不敢伸手叩门了。
静立半晌,萧瑾拉起了门环,轻轻地撞了撞门。
月色在寒夜里清晰而沉寂,月光摇曳,显得墨色的天空深邃而孤独。
没人开门。
她再次叩了门。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以至于空气凝滞,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沉重的门缝不知何时逐渐扩大,那张熟悉的面庞在夜色中映入了她的眼帘。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及半臂之长,瞳孔中皆显出了对方的人影。
裴府也已被装点得喜庆而红火,灯笼摇曳,在地上投射出二人的身影。
“公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你猜不出来吗?”萧瑾向前踏了一步,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她身上的馨香丝丝缕缕地扑入裴誉亭的鼻中,这香味入肺,不知不觉上了瘾,让他无法割舍。
裴誉亭没说话。
又向前迈了一步,二人脚下由门槛相隔,萧瑾的鼻尖就快要碰到他的胸膛。
“你带我走吧。”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便从口中脱出。
浑身的血液都涌入了脑中,裴誉亭有些无法思考。
他差点就要开口应了声。
张口运了气,他终究将那个“好”字生生憋在胸中。
他不敢看向她。
只此一眼,便情如潮涌,再难自禁。
可偏偏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仰起,直直盯着他。
夜色清冷,鸦羽似的双睫摇动,给这对眸子蒙上了湿漉漉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