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立在一棵参天的古树后,倒也并不惹眼。
“你难道还真打算让他一直跟着不成?”裴誉亭语气不善。
“自然不会,寻个机会甩掉他便是。”
“公主这般貌美,定是引得不少郎君倾心,只是不可因此妨碍了裴某查案。”裴誉亭直视着萧瑾的眼眸,瞧见了她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唇色,寒风一吹,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
萧瑾昨夜每太睡好,又一直将这案子惦念颇深,心中烦躁,经裴誉亭如此一说,此刻有些不耐:“我与那周四郎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何来倾心一说?我与大人并不曾相约,今日能在此处相遇也实属意外,妨碍大人查案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没等裴誉亭再说话,萧瑾转过身,自顾自地走入了这庙堂。
上过一柱香后,萧瑾一直站在佛堂之中。许是今日来得早的缘故,来上香的人并不多。
一旁的小沙弥走上前来,向萧瑾和手行礼,“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是要见住持?”
萧瑾颔首道:“正是。”
“住持此时还在讲经,今日怕是要结束得迟,女施主便随我这边等吧。”
“如此便有劳小师傅了。”
这小沙弥领着萧瑾到了一间屋子坐下。
饮一杯茶的功夫,裴誉亭推门而入。想到他方才的言语,萧瑾正没由来地恼他,此刻没拿正眼看他,也并未开口说话。裴誉亭见状,也并不去招惹她,在屋中转了一圈后坐在了离萧瑾最远的一处地方。
听到裴誉亭坐下,萧瑾偷偷抬眼去瞟他。
她的目光便情不自禁地落在了他手中的剑上,可这剑并不是她所送出的那把。
萧瑾转念一想,以裴誉亭这冷淡的性子,礼物怕是全都堆在库房,他看都懒得看,又怎会真正用上呢。
不同于清心庵的屋子朴素,这慧明寺则更精致些,桌椅皆做工精致,瞧着很结实。
萧瑾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密密麻麻但并不刺耳的诵经声从窗外传入,想来是慧明寺的弟子晨间修行。
裴誉亭坐了片刻,便起身要走。
“大人去哪?”萧瑾终是开了口。
“四下转转。”
也不知那住持何时才会闲下来,四下转转也好,萧瑾也起了身,“我与大人同去。”
“公主与下官同行,光天化日的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裴誉亭头也未回,直直出了门去。
简直莫名奇妙。
左右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惹了这尊大佛,萧瑾也没再继续跟上他的步子,坐下了身。
萧瑾又等了一会,正当百无聊赖之际,门口进来了一人。
“公主?”
“周四郎?”萧瑾有些意外,“你也在此处等着见住持吗?”
“正是。”周侨踌躇了两步,终是坐在了离萧瑾不近不远的地方。
“周四郎常来这寺中吗?”萧瑾问道。
周侨连忙应道:“平、平日里和父亲来得多些,自、自己来的少。”
“四郎可知道京中的达官贵人们还有谁常来这寺里?”萧瑾接着问道。
“旁、旁人我不清楚,今日除了遇见了公主和、和裴大人,还看见了瑞安公主。”
“我皇姐?”萧瑾有些意外,萧玥平时也不是什么信佛的人,莫非是追着裴誉亭来的不成?萧瑾有些庆幸方才没和裴誉亭一道离开。
“你们常见住持吗?”
“常、常见的,听父亲说住持和好多官员都关、关系好,但是住持也是个好人,凡是给慧明寺捐过银两的人他都会亲自接待。”
萧瑾一笑,“原来如此,多谢四郎告知。”
“住持来得迟,本宫便先四下走走。”萧瑾起身。
周侨脸涨得通红,鼓起勇气看向萧瑾,“今日住持讲经,来、来的迟,公主若、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我与公主同行。”
想着这人知道的不少,萧瑾点了点头,“好啊。”
循着这诵经声走去,萧瑾不知不觉就来了后堂。
“这、这是住持讲经的地方。”周侨一路行得拘谨,此刻有些手足无措,他一路也只敢趁萧瑾不注意悄悄抬起眼眸去瞄她。
萧瑾走近,想从门缝里偷看那住持,但这距离遥远,僧人众多,只见他端坐于上台,却看不具体容貌与身形。
“公主是要看住持吗?”周侨轻声问道。
“本宫第一次来,等在屋里闲来无事,好奇住持长什么样子。”萧瑾眯着眼睛继续从门缝里辨认着。
周侨接着试探着问道:“前面还有一处窗户,可、可以看得清楚些,我带公主去。”
“也好。”萧瑾跟上了他,二人贴着墙根,很快便到了那处窗户。
周侨对着这窗户纸,轻轻哈了口气,蒙上水汽后的纸软化,很轻易被他伸手指戳出了个洞来。他让开身子,示意萧瑾从这个小孔向里看。
“多谢四郎。”
萧瑾闭了左眼,用右眼朝里看去。
这确实是个观察住持的极佳位子。
这住持半身坐得笔直,眉目慈悲,口中诵着讲习的经文,声音洪亮。
萧瑾定睛细看,注意到了他耳旁和后脑的光头上有几道红痕,只是这印子既不像是磕磕碰碰,也不是抓挠所致,竟有些像把将胶水从皮肤上撕下时留下的轻微红肿。
萧瑾盯着住持的脑袋暗自思衬,从旁出来了一个小沙弥挡住了她的视线。
只见这小沙弥俯在住持耳边说了两句话,这住持竟直接起身走出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