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倚着柱子坐在了火堆前。
二人都不语,只是各自烤火。
萧瑾眼见着这一堆火由先前跃动的小火苗逐渐燃成现在噼里啪啦的样子。火苗的温度一丝一缕地染上她的指尖。暖意由鞋履渗入,沿着她的小腿上升。
二人无言,各自烤着火。
坐了好一会,萧瑾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些。她仰起头,凭着不强的亮光打量着四周,道:“这个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那边的佛像和贡台看着倒像常有人来打扫,庙中放着现成的柴火,房梁上的蛛网灰尘也不慎多。”
“嗯。”
此时外面也渐渐暗了下来,只能听到未曾削减的风声。萧瑾接着将手指靠近温暖的火光,“大人,我们今晚是在此处过夜吗?”
“嗯。”
当真惜字如金。
知裴誉亭也再不会多说什么,萧瑾闭了口不再说话,只专心感受着篝火旁的温暖。
咕噜——
这声音极轻,但庙中安静,这声音极为清晰地落入了二人的耳中。
“饿了?”
“还好。”
这一路上二人所行之路委实有些远,再加之处理所遇的各种意外,的确很耗人精力。走在路上萧瑾没什么感觉,如今一歇下来腹中登时有了饥饿之感。
萧瑾此刻也已暖和了大半,她揉了揉鼻子,双手撑着地站起身来,朝里面的佛像和贡台走去。
这贡台前的炉中插着好些线香,萧瑾还没等完全凑上前去便闻到了极浓郁的龙涎香气。
“难不成这红玉教还信佛不成?”瞧着佛像,萧瑾觉得有些奇怪。她立于台前,在昏暗的光线下细细看着。
这庙中的贡台比方才山洞中的台面要精致些,上面所放的瓜果点心看起来也更新鲜些。萧瑾抬手,轻轻给了丝力道将其中一个果盘推开了些,露出一道不起眼的标记。
“大人,这里好像还有景舟留下的标记。”
闻言,裴誉亭起身来了萧瑾身侧。
萧瑾接着道:“景舟竟都到过这些地方,也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有没有被红玉教的人所捉。不过景舟武功高强,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裴誉亭不语,和萧瑾站在一处摸索着眼前的贡台。
半晌,裴誉亭的手掌落在了一处细腻的肌肤上。
萧瑾的手刚刚落在柜台最里面的小碟上,手背忽然被一个极为温暖的手掌覆盖,这手掌有些粗糙,却一瞬间驱散了她手背上的寒意,让人莫名感到踏实。
空气流动得很慢,二人一时有些怔愣。
眼前的佛像就在此刻缓缓向两侧转动,露出了挂在最里面的一副很大的画像。
二人同时回过神,匆忙间各自抽回手来,仿佛刚才的一瞬间不曾发生过一般。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红玉神?传说中的红玉神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倒描述的与这画上的一般无二。”萧瑾打量着这画像,开口说道。
裴誉亭也开口应道:“红玉教崇尚在靠近山泽之处供奉神灵,这里位置也对上了,应该错不了。”
二人在台面上没再有其余别的发现,裴誉亭再次伸手扣向那小碟,收起了眼前的画像。
左右站着也不再有什么别的事,萧瑾重新坐回到火堆旁边,细细在脑中盘算今日发生的事情来。
“我们所到之处都有景舟留下的痕迹,说明他也是由此循着这条路去追踪红玉教的。”萧瑾屈着腿,将手肘顶在膝盖上,托着腮帮子。
她接着道:“贺伟杨极有可能和红玉教是一伙人,红玉教在长安城中暗地里有些势力,又有很多用钱之处,他们用这势力给贺伟杨谋些生意上的方便,而贺伟杨赚得盆满钵满后,则再给红玉教抽几分利润。”
“嗯。”裴誉亭也同意萧瑾的推测。
“方才在山洞里时大人说张侍郎是受人诬陷,家里出现了一样的金锭,这或许也是贺伟杨察觉到自家女婿发现了什么与红玉教相关之事,防患于未然,担心他走漏风声,想借此除掉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当岳父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竟对自己女婿下此毒手。”
“对了,我租下的那件铺子先前名唤金玉轩,是做首饰生意的,据说赚得盆满钵满。我先前曾在铺子里发现过红玉教的男女对符和带血的金簪,又听说这铺子是凶宅,我猜着他们想拉这金玉轩入教,像将他店里所赚的钱收入囊中。可没想到这金掌柜不答应,他们便先杀了掌柜的小妾和女儿以示震慑,至于后来这老板是生是死、入教与否我便也不得而知了。”
嘎吱——
萧瑾话音刚落,耳边传来破败木门被人推开的声音。这推门的动作并不利落,木门转动的声音也显得拖泥带水,想来推门之人也不是健壮之辈。
二人双双回了头,朝门口看去。
木门开了缝,屋外的雪便从这道缝中拥入,夹杂着寒风,萧瑾缩了缩肩膀。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
这老人拄着一根细拐棍,拐棍颤颤巍巍的,倒让人担心老者不留神折断了手中的棍子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老者须发尽白,衣着却不单薄。
“托二位的福,一进门便能有这火暖和暖和。”这老人笑着合上木门,走近二人所在的篝火旁。
“今日雪这般大,老伯从何处来?”瞧着这老伯也弯身坐下,萧瑾开口问道。
这老者咳了两声,道:“老朽家住在这附近的村子里,亲家这几日身子不好,儿子儿媳今日送些滋补的东西过去,老朽送送他们,这送完回来的路上便在这庙里歇歇脚。”
“非要今日大雪去送东西吗?”裴誉亭也开了口。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我们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亲家身体抱恙,儿媳心里担心,今日便带着东西出发去探望了。”
萧瑾接着问道:“对了老伯,这寺庙平日里常有人来吗?这里信佛的人多吗?”
“老朽虽不全信佛祖,但平日途经此处也会拜上一拜,略表些诚心。我们村里信的人倒也有不少。”语毕,老人笑得和蔼,眉目安详。
“前面的林子瘴气很重,若是想出这林子得带上特制的面罩才行。想必二位郎君是赶路到此,打算今夜在此处落脚了吧?”
“正是。”萧瑾回答道。
“入了夜这庙中也不甚安全,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可以来老朽家中凑合一晚上。”老人看向萧瑾,慈祥地咧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