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没有云,只有如水的月晖笼罩着这静得可怕的林子。
两人正要下车,萧瑾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绮春楼!”她看向裴誉亭,道:“这铜牌上的‘春’有没有可能代表的是长安的绮春楼?”
裴誉亭本就深沉的眸一如既往地冷厉,“确有可能,还可能是富春行。”
“富春行?”萧瑾陷入思索,“就是那做航运生意的?”
“嗯。”裴誉亭低声应了一声,撩开帘子径直下了车。
萧瑾紧随其后。
暮桃挑了灯笼走在最前。一盏灯笼的微光在偌大的林中显得十分渺小,轻飘飘的,仿佛随时能被即将到来一阵风瞬间熄灭。
“就是这儿了。”萧瑾一行人行至那微隆起的一块土地,“那具尸体便被埋藏于此。”
“公主倒是谨慎,都给这尸体搜身了还不忘埋回去。”裴誉亭冷声道,随即把那残缺的铜牌收入了袖中。
萧瑾注意到了裴誉亭的动作,没再说什么,只是给暮桃示意。
暮桃会意,拿出提前备好的铲子开始挖掘,那尸体很快露出土面。
裴誉亭利索地蹲下去,接过暮桃手中的灯笼,打量起那尸体。
“乍一看是中毒而亡。”萧瑾开口道。
裴誉亭细看了一番,“这尸体须得送回大理寺尸检。”
“那便有劳大人了。”萧瑾颔首,“只是本宫怕盯着这尸体的另有其人。”
裴誉亭转过头看向萧瑾,使得萧瑾在浓深的黑暗里仍能感受到一道凌厉。
“公主思虑周全。”萧瑾的精明让裴誉亭很难不怀疑她没有所图。
他有些看不透这位宜安公主。
“公主所求的到底是什么?”裴誉亭沉声道。
“大人多虑了,将此事告知大人不过是本宫的举手之劳罢了。”萧瑾垂了眸眼,在林间微弱的灯光下尽显温婉。“本宫目下最想知晓的是中秋那晚刺杀一案的幕后之人。”
夜风乍起,乱了两人的发,也扬起了方才挖起虚浮在地表的尘土,新添落叶无数。
林里再深些的地方似是有什么动静,萧瑾心中有些发毛。
她不禁看向裴誉亭,裴誉亭此时还正蹲着打量那尸体。萧瑾将目光投于他腰间,空空如也,既无佩玉也无佩剑。
萧瑾心下懊恼,早知道便提醒裴誉亭将剑带着了。
“剩下的公主便交给裴某吧。”裴誉亭起身。
深林里的骚动之声越来越明显。
“那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将这尸体运回大理寺?”萧瑾问道。
“尽快,裴某一回行宫便派人来。”
“那我们便快些回去吧。”萧瑾恐林中的异动过后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裴誉亭显然也听见了异样,看出萧瑾脸上的担忧,微微颔首,迈开了步子。
怎知此刻那深林的异动骤然扩大,萧瑾回了头,但因灯笼的光穿不过林中的浓黑什么也没望到,只听得什么东西“踏踏”的着地声,空中隐约飘着几星黄绿色的幽光。
裴誉亭也回了头,“快走!”他情急之下使劲推开萧瑾和暮桃主仆二人。
萧瑾还未及反应,就见三只猛虎扑了过来。
“你们先走!”裴誉亭翻身避开虎爪,冲萧瑾和暮桃沉声喊道。
萧瑾自知自己不会武功,在此处帮不上裴誉亭什么忙,但也不能驾着唯一的马车离开而把裴誉亭独留于此。裴誉亭纵使武功再强也不能一人毫发无损地应付三支大虎。
“快走!”见萧瑾犹豫,裴誉亭的不耐更甚了些,且其中一虎似乎对她虎视眈眈。
裴誉亭顺手拾起手边的一块石头掷向那虎,欲将逃生的时间留给萧瑾。
萧瑾主意已定,得了这空急忙和暮桃搀扶着向远处跑去。
萧瑾的身影消散在一片黑幕里,裴誉亭眸里的戾气重了些。
皇室之人当真凉薄。
不过正好,省得他还要分心顾着这麻烦。
他定了心神,专心应付这老虎。
萧瑾和暮桃带走了仅此一盏的灯笼,他唯一的光源便是头顶遥远的月。黑暗中他辨不清楚三虎确切的形,只能依着声音和它们发光的眼睛反应。
萧瑾和暮桃跑约莫跑到一块安全之处后便停了下来。
“公主,咱们的车在前面……”
“去、去帮我找根粗些的树枝来……”二人气均未喘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后山夜晚有些寒凉的空气。
暮桃虽面有疑惑但相信萧瑾这样做定有其道理,即刻从旁搜寻,很快寻到一根粗细适宜的木棍。
趁暮桃前去寻树枝的当口,萧瑾扯下自己的两截裙摆,摸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香包打开来,将其中的香粉尽量均匀地铺洒在将将扯下的一块布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