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了座,林阙就十分自觉的拿起茶壶为云歇倒了一杯,瞧着他喝上了之后才开口,“我觉着陈国不会给。”
“本来也没想着要他们给。”云歇轻抿了口茶水,“青山以东那么大片土地,就是把那陈国皇帝的几个儿子都抓到,他也是不会松口的。”
先提出一个难以答应的要求,再退而求其次,对方就会更容易接受,成功的概率也就大些。
“而且等到使者回去之后,陈国有的闹呢。”
那嫡出的三皇子是个瘸子,这辈子是无缘皇位,只能盼着自己的亲哥哥上位,他才有好日子过,这兄弟俩背后的家族也是这样。
而那庶长子虽然没有家族支持,可毕竟年长几岁,提早入朝,背后也有不少官员支持,就是此番能把二皇子彻底摁死,他们自然是开心的,即便是摁不死,他们也不会愿意割出那么大一片土地。
那些中立的官员们也不会同意。
而宣国只需要演上几日强硬,看着他们内斗,最后再善解人意的放低要求。
十分完美。
林阙道:“若是兵强马壮,国库充实,我倒真想直接带兵打到他们首都里去。”
可惜现实恰恰相反。
“简赋雅那边捷报频频,想来离胜利也不远,如今咱们这边也要成了,这两年打了这么多场胜仗,想必有一段时间不会有人再来招惹咱们了。”云歇拍了拍他的手背,“等外边太平了,再好好整顿内里,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兵强马壮,那时再实现子阙的宏图霸业罢。”
十几二十年……
林阙垂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百余年前,天下一家。
百余年后,天下分裂。
这数百年的隔阂夹在中间,即使日后有一位皇帝将天下一统,百姓之间彼此的血仇也难以忘却,免不了互相仇恨,又要花上百年的时间消磨。
百姓苦。
云歇打眼一瞧便知他在想什么,“子阙心怀天下,需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大势是不可逆的,如今还未到合的时候,子阙未必不能成为将它合起来的那位君主。”
“若有明君,百姓安。”
连年征战,十室九空,穷苦人家无一不盼着早日太平。
林阙怔愣半晌,轻笑出声。
…
六月初,飞凤将军打退燕军,燕国割地七城,献上黄金二十万两求和,简赋雅大胜而归。
陈国得了消息自然是更加急切,毕竟如今宣国可以动用的兵力一下子就翻了个番儿,若是掉过头来打他们那局势可就完全不同。
也就在此时,宣国十分勉为其难的透露:不要青山以西也可以,但是边境线要往西挪两百里。
陈国人上下一合计,同意了。
林阙得了消息,立刻进城去找云歇,推门进他院子时正巧刮了一阵风,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悦耳极了。
在窗前坐着的人听到动静,也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向他望来。
林阙快步走了进去,身上还带着外院的同心花香,清新扑鼻。
他坐到云歇面前,含笑道:“陈国来消息说答应了,此外还会附送五十万两白银,只是还有一个消息,子歇不妨猜一猜。”
“他们的大皇子,另有所求?”云歇道。
“子歇聪慧,那位大皇子说会给我另备十万两白银,还说也不叫咱们为难,不需要他那位弟弟的性命,只要他缺胳膊少腿,登不了皇位就行。”
“子阙可要做?”
“才不呢!谁说收了银子就要给他办事了?”
林阙说的理所当然,“我不仅不要给他办,我还要把这消息告诉那位二皇子,叫他们回去自己斗去,估摸着那位老皇帝还能活上八九年,咱们坐山观虎斗,他们斗得越起劲陈国便会败的越厉害,等到真有一日要向他们动刀子也容易许多。”
云歇斜倚在窗边,一双眼睛懒懒的将目光搭在林阙身上,上下左右来回的瞧,瞧的林阙这么个厚脸皮子的都有些不自在。
“子歇,”林阙轻咳一声,“子歇瞧什么呢?”
云歇歪头道:“我瞧子歇好看,不成么?”
“!”
林阙极不自然的扭过头,又咳嗽了好几声,他生的不算白皙,肌肤都是健康的麦色,因此倒也瞧不出几分脸红,只有那么一双耳朵。
要怎么形容才好呢?
红的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