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全的尸首如今还没有拼凑完全,叫他徒弟见了只怕要伤心的。
“不说这个了。”林阙长舒了一口气,认真道:“子歇,我想将你送入城中,我……”
“我知晓,我去。”
云歇不通兵法,也提不起刀剑,留在这里也就只能图个安心,外加偶尔处理一下军中杂物,总之帮不上什么忙。
若再有今日这般敌军突袭的情况,还要另派一帮人出来保护他。
“……子歇深得我心。”
云歇轻笑一声,“惯会说好听的。”
云歇笑完,又问道:“预备什么时候去打?”
林阙说:“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猊羽郡的人便要到了,我会先带兵到林子里埋伏着,楚明觉驯养了一只极通人性的猎鹰,它会飞过来传信,猎鹰出现,大军进攻。”
“你要亲自去。”
“是呀。”林阙苦笑,“咱们的兵力不如人家,战术也不如人家,如今能拼的就只有士气了,天子位于阵前,我就坐在那里不动,怎么着在气焰上也能高陈国人一头吧。”
骗子。
他才不是只在阵前一坐。
云歇反手撕开林阙的衣裳,指着他胸口尚未痊愈的伤,“你能活着回来吗?”
“能呀。”
“骗子。”
林阙歪着脑袋软倒在他怀里,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大猫一样的轻蹭,“子歇,我冤枉呀。”
云歇郎心如铁,丝毫不吃他撒娇卖乖扮柔弱这一套,伸出手拽着他后脑的头发,硬生生将林阙拉了起来。
“如今宣国江山不稳,你千万不能有事。”
林阙无妻妾,无子女,更无血脉族亲,他若一死,皇位之上便再无人能够名正言顺地坐下,宣国的江山必定大乱。
林阙忽然将脸上的表情一收,只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云歇,眼中似有不快 。
云歇还当他能说出什么话来,却不想这人眼睛一眯嘴巴一撇 ,张口便是控诉:“子歇就只在乎江山社稷吗?”
“?”
不等云歇开口骂他,就见这小子自顾自地甩着头,低声嘟囔:“才不是呢,重点明明就在后面,你是不想我有事。”
他很快便将自己给哄好,随后一把抢过自己受制于人的头发,而后又一头栽进云歇的怀中,又开始耍无赖,“子歇真应该打自己这张嘴,明明是好话,怎么说出来就那么难听呢?”
云歇不语,因为他有一点无语。
笑闹了好一会,营帐内渐渐安静下来,林阙伏在他肩头,小声问道:“子歇,不难受了吧?”
“有陛下在这给我唱戏,哪还有心情难受呀。”
林阙虽不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却也是能分清场合的,如今在交战之前撒娇卖乖,不过是为了平复云歇的心绪罢了。
李成全是被分尸而死的,而云歇的祖父云诚亦然。
大抵是云歇几年前的模样实在是让他记得太过深刻,总怕刺激到他。
云歇也明白,当年云家的惨状始终在他心底铭刻着,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噩梦,他想报仇,可他不会再恐惧过去。
这样的事情已经刺激不到他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吧。”云歇放开他,认真道:“记住,平安最要紧,莫要贪功冒进。”
林阙用力回抱他,脑袋埋在他脖颈,“等我打一场漂亮仗给你瞧瞧。”
是夜,灯火通明,万军齐发。
年轻的君王骑在马上,身后跟着的是憋了满腔恨意的士兵。
漆黑的夜空中忽然飞出一只雄鹰,盘旋在军队的上空,传达着远方同胞的消息。
林阙拔剑高举:“随我出征!”
趁夜,宣国将士袭击陈国军队。
两军营帐相隔甚远,可仍然能听见那不休止的厮杀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渐渐褪去。
宣国的营帐内气氛也始终紧张着,即便时有斥候回来禀报说前线战士一切顺利。可没有见到最终的结果,总是叫人难以放心。
“醒了!醒了!赵将军醒了!”
妇女欣喜的叫嚷声和远方地平线之上的宣国军旗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
宣军死伤两万余人,惨胜。
活捉敌方军师,上官恒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