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在林阙卧房的椅子上坐着,头枕着肘部压在桌子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吱嘎——”
一听见房门打开的动静云歇立刻抬起头来,看见是林阙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了。忙起身走过去:“宫中情况如何?”
“哎哎,躲着点,我身上冷气中,别在叫你害了风寒。”林阙闪身一躲,连个衣角都没摸着。
“就别管这些了,快说吧。”
林阙与他到桌边坐下,喝完了一杯云歇亲自倒的热茶才算是缓过来了半口气,眸底还带着迷茫之色,将自己紧紧攥着的手摊开递到云歇面前。
“这是……”
云歇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都僵住了。
虎符。
“皇帝给我的。”林阙咽了口口水,又觉着自己说的不完全,补充道:“是皇帝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给我的,甚至还有史官。”
史官是最有气节的了,民间甚至还传闻说做史官的都得有九个脑袋,不然都不够皇帝砍。
入了史书再想改,可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更何况诸位忠臣都在,那些人可不尽是皇帝的人。
虽然皇帝打压世家打压的狠,但是这些世家还是有着底蕴在的,真想要回头咬皇帝一口也能撕掉一块肉。
云歇大脑停滞一瞬:“皇帝真疯了……”
莫不是姜宣来索命了吧,这疯的如此彻底。
有了这枚虎符,东南西北四大营任由林阙调遣,就是各地驻军也可以任意抽调。
到了东宫,日后皇帝再想要回去,成功的可能几乎为零。
皇帝到底是,发的什么疯。
…
皇宫
送走了最后一个大臣,孙德海又去了一趟太医院,随后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回皇帝寝宫,跪在皇帝面前,期期艾艾的开口:“陛下……”
皇帝伸出掌心。
孙德海捂着袖子,抬头瞧着皇帝的脸,眼底满是恳求:“陛下!”
“给我吧。”
孙德海磕了一个响头,泣道:“陛下,您罚奴才被,奴才没把那东西拿回来。”
皇帝脸上并无半分气恼,神色十分平静的反问:“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和他说了什么么?”
这个“他”都不用孙德海费心去猜,不就是姜宣么。
那日姜宣孤身来见,皇帝屏退左右,偌大的寝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宣抬眸,冰冷淡漠的目光落在安坐的男人身上:“需要我行跪拜礼么?”
皇帝,林灼摇了摇头,避开他的视线:“你永远不用。”
二人一站一坐,静默良久。
林灼哑声道:“你是要为林厥那个小子办事了么。”
“太子殿下名唤阙,取宫廷之意,陛下年富力强,记性却不大好使。”
“呵呵……”皇帝很轻的笑了一声。
这是在维护太子。
维护、太子。
曾几何时他才是那个被姜宣保护在身后的人!
“如今终究是不一样了……”
皇帝低声自语,随后抬眸看向姜宣,二人的视线终于对视,林灼道:“你,很想去打仗么?”
“求之不得。”
“此战若一去不回……”
姜宣开口,语气微冷:“那就一去不回。”
林灼闭上眼睛,室内又是一阵近乎诡异的安静,只能听见他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好,”林灼没有睁眼,一只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头颅低垂着,声音也很低:“那我为你殉葬。”
姜宣深深的看着他:“那我等你为我殉葬。”
如今想来,姜宣根本就没想过活着回来。
林灼说完那天的谈话,对着孙德海笑了出来:“别拦我,他还在地下等着我呢。”
“陛下!”
孙德海心中钝痛,他是看着林灼长大的,对他的性子最是了解不过,这人是个倔脾气,认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的,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就如当年孙德海拦不住他囚禁姜宣,如今他也拦不住林灼要殉姜宣。
造化弄人,生生把一对好知己逼到了死局。
“你出去吧。”林灼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我安排了人送你出宫,为你置办房产田地,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的。”
孙德海还要张嘴,却被皇帝拦下了。
“从前我身边只有你和他,如今他没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良久,孙德海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悲泣道:“奴才谢过陛下圣恩!”
孙德海走出寝殿,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什么东西似的,屋内最后一盏灯也灭了,只余下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
匕首咣当落地,温热的血液缓缓流淌。
十二月二十八日夜
帝王殉葬,朝野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