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眸光一闪,唇角微扬:“他若敢,那可真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只盼着皇帝更疯点才好。
林阙瞧着他的笑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喊他:“子歇……”
“嗯?”云歇静待他的下文。
“渡边将军……毕竟是为国捐躯,他的尸身,我希望还是不要做文章。”
云歇笑容淡了几分:“子阙放心,我虽自认一句不择手段,却也不至于丧心病狂。”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晓的。”云歇打断他的话,“你我之间不比把所有事情都说个明白,我虽有心一举按死皇帝,却也是敬重将军的。”
林阙垂眸:“抱歉。”
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呢。
林阙内心的小人疯狂抽自己大嘴巴子,眼角眉梢尽带低落。
云歇也不在意:“无妨,我倒是觉得,子阙会是一位好君主。”
君主心存仁善,又不过分仁善以至懦弱,信守法度,不至于残暴,再加上一双分得清是非的眼睛,听得进意见的耳朵,对臣子来说就是好的了。
过刚易折如武帝,恶心懦弱如怀帝,都算不得什么好主子。
身在帝位,自有天下英才建言献策守卫国土,若是君主样样能行,那养着那么多臣子也就是无用了。
如宣国如今的皇帝林灼,个人能力突出,手中的权利紧紧握着不肯将一星半点分给旁人,所以朝中无人,君臣离心。
林阙算不上多聪明,也算不上多有手腕,只是这样的君主会令臣子放心,敢于真的建言献策,不必担心那一句话说错了就触怒天威丢了脑袋。
林阙不明所以,搞不懂眼前这人分明刚才还有些不开心,怎么转眼又掉头来夸赞他了,叫人摸不透。
云歇瞧了眼天色,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晚上还约了邵秋,不便多留。”
就要走了呀。
林阙心中闷闷的,但还是起身送他出去。
房门一开,宝月和虎生都迎了上来。
“公子!”宝月盯着他的动作不对连忙挤上前来,脸上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卧房已经收拾好了,就在您从前的院子,晚膳也备下了,随时可以用膳。”
虎生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跟着傻乐。
林阙瞧着宝月的架势,自己险些笑出声来,琢磨着给这小丫头涨月钱。
上道!
云歇回头,对上林阙的目光,林阙瞬间就一本正经的轻咳了一声,仰头欣赏着露了一半的月亮。
嗯,真圆。
“罢了,”云歇假装没看出这几人的心思,对虎生道:“你去邵家,请邵秋到东宫来。”
反正如今邵家是太子党这件事情已经属于一个明牌的状态了,没有必要再瞒着谁的眼睛,索性就光明正大的。
“好嘞!”
虎生得了吩咐撒腿就跑,好像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混小子。
云歇回头又一次抓住了林阙的视线,在他又一次躲开之前启唇发问:“满意了?”
“听,听不懂。”林阙干巴巴回答。
云歇道:“听不懂那便算了吧。”
语罢,他抬脚去了会客厅,没有再回头。
宝月攥着衣角不安的凑过来:“殿下,公子不会生气了吧?”
林阙一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一会之后摇了摇头,坚定道:“他在傲娇。”
“啊?傲,傲娇?”宝月傻眼。
“去去去,你自己找个地方凉快去,小丫头懂什么!”
宝月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哝:“云公子傲不傲娇我不知道,殿下倒是蛮自恋的。”
林阙到底也是个习武之人,将这小丫头的嘟囔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拳头就握紧了,发出吱嘎的响声。
宝月听见动静之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拔腿就跑。
林阙到底是有身份在那儿的,不能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哼,
不给她加月钱了!
…
皇帝近日在发疯。
这是如今朝中半数大臣的心声。
从皇帝开始反贪至今,当庭斩首的官员已有二十七人,其中有五人是皇帝亲自拔剑斩了他们的头颅。
哦,有一个人死的时候还是林阙上朝的第一天,那官员官大,站位也靠前,死的时候血都溅在了他脸上。
本来还有不少人不少家族预备着秋后问斩,可皇帝说了,今年的秋已经过去了,他也懒得再等明年,索性都一起料理了,来个“冬日问斩”。
这几日,菜市场的地就没干净过,每日都是鲜血满地,如今夜里连小孩子都不敢啼哭,生怕招惹鬼魅。
皇帝的名声也愈发坏了,虽说贪污之人斩首本是应当,但他一口气杀了这么多,还都是抄家灭族的手段,还是被人诟病太过残暴。
孙德海听着民间的呼声,也只能苦笑。
皇帝这是把姜宣的死,都归结在被贪污的军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