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从前还想。这人当初把自己和姜泛的事情拿过来做了投名状,那分明就是不太在乎的模样,如今人家姑娘香消玉殒,他倒在这里暗自神伤,一副深情款款得模样。
云歇对姜泛并不熟悉,最多感叹一下这位为了兄长愿意放弃自己性命的姑娘死的实在可惜。
只是邵秋若是因此和他生了嫌隙,而让林阙失去了邵家这个有力的助力,未免太过于可惜了些。
不曾想,此时却是邵秋开了口。
云歇收回目光,低头思考着。
刘全气的脸颊涨得通红,但顾忌这他背后邵家的势力,终究没敢说什么过分的。
刘全很恨的扭头,大声道:“那老妇人曾深得孝惠皇后的信任,当年孝惠皇后生产之时她也是在身旁伺候着的!当年武帝战死,孝惠皇后整日以泪洗面,身子孱弱不堪以至小产,那老妇人说了,当年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是个死胎!”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胡说八道!太子殿下如今分明健健康康的端坐在东宫呢!”有嘴快的官员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言之后又战战兢兢的低下了头。
刘全这话,分明就是要在林阙的血脉上做文章!
当年孝惠皇后在行宫早产,一切都十分匆忙,当时在场的都是她的心腹,谁料出了这么个背主忘恩的东西!
“刘全。”皇帝低声喊了一句,语气里却毫无威胁之意,“不可胡言!”
“微臣不敢!”刘全又磕了下头,动作狼狈的扶了下歪掉的官帽,道:“太子一事事关国本,不可不慎重!若是万里江山拱手他人,又如何对得起历代先皇啊!”
呸。
云歇都不想瞧他,还说什么历代先皇,开国皇帝是武帝,篡位乱国的是怀帝,弑父上位的是当今皇帝,除了前头那位是英明神武的,后头两个是一个比一个可恨。
那头刘全又开始磕头,力道上不掺半点水分,额头都磕出血来了,“陛下,此刻那妇人正在殿外!不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唤她来文化。”
皇帝使了个眼色,孙德海立刻朗声高呼;“传——”
不一会,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身形矮小,头发干枯的老妇人被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随之一起传进来的还有浓郁的药味,她抖着身子跪在大殿之上高呼万岁。
“民妇葛氏,拜见陛下。”
“葛氏,你可知道,攀诬当朝太子是何罪责?”皇帝眼眸微眯,冷然道:“朕就是诛你九族都不为过!”
那葛氏甚是惶恐,“民妇不敢!民妇曾经有幸进皇宫侍奉过,深受武帝与孝惠皇后的恩德,不想武帝去后,孝惠皇后忧思过度难产下一名死婴来,还抱了一个孩子谎称武帝血脉!民妇当时就十分惶恐,可念及皇后丧夫丧子实在可怜,怕她受到更多刺激才昧着良心认下此事,直到……”
那民妇一哆嗦,开始流下眼泪来,“直到前不久太子选妃的事情定下了,民妇才敢回想这桩旧事……皇后娘娘虽与我有恩,可武帝毕竟是我宣国的天子啊!陛下您也是英明神武的君主。民妇怎么能看着一个野种冒充武帝血脉,还蒙蔽陛下呢!”
“荒谬。”云歇冷声斥道,眼神在那葛氏身上扫了一圈,将她看得直冒冷汗,“你可知太子殿下如今年岁几何,十几年了才从角落里窜出来,这样拙劣的谎言也不怕闪了舌头!”
“大人,民妇是个老实人,断断不敢撒这样天大的谎来!那不是叫一族的人白白丢了性命么?”葛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抽噎着道:“民妇自知隐瞒太子血脉罪孽深重,已经不求得留一条命在了,只盼着陛下不要继续被人蒙蔽了才好!”
不愧是在宫中混过的,好一条厉害的舌头!
云歇还要开口,就被姜宴抢了先。
“你这妇人说的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人一张嘴,叫旁人怎么信,你可有旁的证人?”
“自然有的!当年孝惠皇后产下死胎,那一屋子的宫人可都是看见了的!只是……”葛氏说到这里又流下眼泪来。
“当年孝惠皇后身故不久,我们这些老人也都各自回乡了,本以为是主子恩惠,谁曾想一路上有许多的黑衣人都要杀了民妇!满嘴的娘娘、殿下的,民妇才恍然惊觉是皇后娘娘要杀人灭口!”
邵秋慢悠悠开口道:“你口口声声说孝惠皇后对你有恩,你又心疼主子才胆大包天的瞒了下来,后又说孝惠皇后派人灭口,那你还守了这个秘密十几年,不觉得前后矛盾么?”
“这……”葛氏一时卡了壳。
刘全插嘴道:“孝惠皇后有心杀她,她定是艰难躲藏才活了下来,要她贸然出头不就是要她的命么?只怕今天她连滚钉板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是是,”葛氏立刻点头,“民妇多年都不敢出远门,连跟生人说话都不敢,生怕不留神就丢了性命啊!”
“哦,”邵秋恍然大悟地点头,笑道:“原来不是个忠心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