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喝了口茶,随意抬眼看着对面较往日来说明显有几分心不在焉的青年,心中琢磨着。
这几日云歇状态虽一如往常,但总是能看出有些许不同的,比如总下意识的走神,比如总是焦躁的抚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二人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久,但邵秋已经发现云歇思考和心焦时这无意识的举动了。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思考着。
这几日前朝还算是风平浪静,大臣们连嘴仗都没打过,东宫也算……
东宫?
邵秋忽然想起那日林阙走时的脸色,视线不动声色的在云歇身上转了一圈。
“有话就说,”云歇一手托腮,目光落在随风晃动的树梢上,声音微冷:“不想说就管好自己的眼睛。”
邵秋笑笑:“失礼了,还请云大人勿怪。”
嗯,确定了,就是吵架了。
邵秋轻咳一声,询问道:“过几日的春日宴,你准备的如何了?”
“春日宴是陛下给适龄公子小姐们办的,我何必掺和。”
如今这世道人们成家都早,云歇今年二十有四,和他们比起来算是年纪大的了。
“云大人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邵大人如今也年岁不小了,”云歇抬眼瞧他,尾音上挑:“邵老爷子就不着急你的婚事?或者,你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人啊?”
邵秋笑容不变,悠悠道:“邵某心里,只有这天下的百姓。”
不是宣国,是天下。
“如今的天下何止十分,邵大人这句天下可是说早了啊……”
邵秋不欲就此事过多讨论,转而换了另一个他十分关心的问题:“不知云大人为太子,选中哪家了?”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
皇帝尚在,太子的婚事哪里轮得上他一个刑部侍郎挑挑拣拣。
云歇抬手甩出那本熟悉的画册,翻到其中一页递给邵秋,邵秋接过来一看,唇角聚集起一抹笑意。
“陇安陈氏。”
陇安陈氏人口众多,说不上世家大族,但也算得上是文官清流。
但,
邵秋道:“你胃口这么小?”
不应该啊。
云歇垂眸不语,不过邵秋在他这受冷待也是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将画册递还给云歇,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幸灾乐祸:“不过就算你胃口小,这口东西也肯定是吃不上了。”
云歇顿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家的门槛你攀不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那女声不似寻常闺秀的柔婉,带着股自然的傲气,是十足十的张扬洒脱。
茶馆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一青衣女子跨步走进来。
她一身没有花纹的青衣,三千青丝高束成马尾,发间系着跟红色的发带。
正是简赋雅。
她两手抱胸,锐利的凤眸在看向云歇时还带了几分敌意。
云歇瞧着这位突然闯进来的面色不善的姑奶奶,眸中闪过不解。
霍家和陈家有联系?简赋雅和邵秋又是什么关系?
“别用你那双讨人厌的狐狸眼睛瞧我,跟皇帝一样让人讨厌。”简赋雅冷哼一声,道:“也别猜了,不妨告诉你,霍家和陈家什么都没有,跟陈家沾边的只有我简赋雅。”
简赋雅拉开椅子坐下,十分不客气的给自己也添了杯茶,才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嫌恶的丢开了,“把陈家放下,云侍郎,我们来谈谈合作?”
“世人皆知,简家是宣国皇帝的心腹。”云歇神色淡淡,“哦,对了,好像邵家也是宣国的肱骨之臣来着。”
云歇将杯中茶水泼到地下,空了的茶杯倒扣在桌上,指尖随意的将不慎沾到桌面上的水珠擦拭掉。
“现在有一个很……有趣的猜想,你们不会是合起伙来玩我吧?”
“怎会?”
邵秋眉头一挑,作一副夸张的惊讶模样。
假的很。
云歇垂眸盯着指尖残留的水渍,轻轻吹了一口气。
简赋雅冷眼瞧着,觉着无趣:“猜想就是猜想,怎么样都是无趣的,有趣的是宫里面地下藏着的,聊聊?”
云歇的视线与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简赋雅冲他勾唇一笑。
…
四月十五
春日宴
虽说名为春日宴,但宣国寒冷,境内的雪都还没化干净,春日未到,谈何赏花宴。
云歇站在高楼之上,俯瞰着满院子的莺莺燕燕,整个宣京的适龄官家女儿都聚集在此了。
虽说宣国的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中,但今日毕竟是大宴,还是分了地方,女宾在后院,男宾在前院,只等到了时辰才会一同在御花园中同饮。
赏花,赏的正是这些年轻男女。